但这伤似乎好得太慢,宫中传闻施羡鱼重伤卧床,奄奄一息,难理朝政,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侍疾。
因此她才将朝政交由二皇兄肃王施弘逸打理,封其为正一品摄政王。
外有五皇兄翰王施傲云虎视耽耽,内有六皇姐玉兰长公主施灵秀蓄势待发,后宫众妃皆因父命而入宫,而女帝却是孤立无援,仅得摄政王一人相助。
殿内,案上放置了华贵的金丝笼。
传闻中重伤卧床的女帝,发绾回心髻,斜别血玉梅花簪,肤如凝脂,柳眉凤目,一袭红绮赤金凤袍,正端坐在软榻上,逗着笼中黄雀。
裙袂如孔雀开屏般在地上散开。
除却脸色有些苍白,哪有半分奄奄一息的模样。
凤眸漫不经心,瞥向自幼青梅竹马的尚宫姑姑左氏清韵,只觉此女秀气耐看,模样端庄,举止大度得体,透着一股子书香气息,不愧为恩师之女。
纵然一袭青色宫装,亦掩不住颜色。
洪朝尚玄色,以青色为贱。宫人及下人皆需着青色衣裳,以彰显权贵势力之大。
左清韵贵为正一品太傅之女,自幼与施羡鱼两小无猜,比她年长一岁。
知她登基不久,又需设选秀安抚百官,一时之间难以寻一位可信之人担任尚宫一职,于是甘心毛遂自荐。
宫中唯她一人与皇族各人关系皆好,故施羡鱼亦欣然同意。只觉正五品尚宫太过低微而俗务缠身,确实是亏欠良多,委屈了左清韵。
先帝一生风流,膝下皇嗣共九人,大皇子、二皇子先后因疾去世,与施羡鱼同为先后所出的胞兄三皇子本为储君,却在两年前下江南时,不幸遇刺身亡。
而四公主、八公主皆在孩堤时期夭折,女眷中最终唯有六公主与九公主存活至今,九公主在新帝登基后,便被册封为沉香长公主。
一众皇嗣当中,仅七公主施羡鱼容貌最为出众,先后先天体弱,在生下她不久后,便因疾去世,撒手人寰。
她亦因此最受先帝宠爱,与三皇子一同由太傅左正南亲自教授,习帝王权术及用兵之道。
除了无心政事的二皇子及生母卑贱的施媛媛以外,其余皇嗣皆对其十分忌惮,连先帝嫔妃亦大有除之而后快之意,故她自幼受尽人情冷暖。
先帝虽与先后伉俪情深,十分恩爱,却也忍不得心痒,宫中美貌嫔妃络绎不绝。
幸好,该陪葬的还是去陪葬了。
倏地,那鸟儿有了灵x_ing似的,吃醋地啄了一下她白皙指尖,泛起一点红晕。女帝回过神来,冷淡地抽出手,遣宫人将这金丝笼拿走。
尚宫姑姑觉得奇了,前一刻还捧在手心疼爱,下一刻怎么就不要了呢?虽是作此想法,但亦不敢抗旨,遂上前去拿那笼子。
“奴婢斗胆,不知陛下为何突然不要这鸟儿了呢?”
闻言,女帝付诸一笑,涂了口脂的薄唇,让人看了只觉妩媚入骨:“不喜欢孤的东西,孤为何要喜欢?”
一双凤眸动心魄,一点朱唇人娇软。
美色惑人,她被这一笑所倾倒,迷了心窍,不禁将三魂七魄也丢了,只麻木着手脚将那金丝笼提了出去。
待左清韵走出紫宸殿外后,施羡鱼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影卫木兰上前。木兰走到榻前,单膝下跪,双手作揖,垂首道:“主子有何吩咐?”
年幼的女帝五官尚有几分稚嫩,神色却冷肃得可怕,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威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孤需离宫一段时日,在这段日子里,二皇兄会替孤打理朝政。你只须易容成孤的容貌,留在紫宸殿假装养伤即可。”
“是,属下遵命。”
于是,悠悠众口所说“重伤卧床”的女帝,偷偷地翻墙溜到宫外去了。
……
白杭城,城外。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素手撩开布帘,一名唇红齿白的锦衣姑娘上披绣梅棉袄,踏着木阶,下了马车,此女秀发盘髻,眉若新月,眼含秋波,琼鼻菱唇。
根据身上衣料,可知其出身富贵。
一名家丁打扮的灰衣少年紧随其后,跃下马车,眼睁睁看着马车扬尘而去,试探道:“掌柜,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酒家里?”
天色渐晚,晚霞晕染出一片艳丽色彩,为二人镀上一层金光。秀美容颜染上一抹困惑,女掌柜看向那客栈门上的匾额--平安客栈,心中若有所思。
难道取名平安,就真能保住平安么?
女掌柜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天色已晚,不宜赶路。你我二人并无武功傍身,若遭了山贼洗劫,恐怕我弟弟会……”
声线一顿,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灰衣少年瑟缩了一下,想起女掌柜那冷面弟弟,更是恨不得能把头缩进衣服了。
这般反应逗得女掌柜暗中一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入了客栈,扔下了一句话。
“爱进不进,要么就睡在客栈,天亮了再赶路;要么你今晚露宿街头,在荒郊野岭睡,还能省我几两银子。”
灰衣少年跺了跺脚,还是追了上前,嘟着嘴喋喋不休地数落起她:“说真的,掌柜你什么都好,就是抠门了一点儿……哎呀,犯不着拿东西砸我吧!呸,这是个什么东西?”
“馒头,用来堵住你的嘴。小高,你要是再不闭嘴,让我弟弟知道了……”
“馒头这么硬,都快成石头了,怎么可以拿来砸人?哎哎哎,不说便是了,你可不许告诉小少爷。”
“……”
第二章 路遇孤女
今夜月明星稀,离宫已是数日。趁着月色正好,她一袭夜行衣包裹着娇小身躯,要来行点风雅之事──盗窃。
呃,好吧,不太风雅。
从未做过梁上君子,纵然伟大的女帝武功盖世,对翻墙之事亦不甚熟练。
毕竟在她还是九公主的时候,全天下的门都任由她踹,当然,不用她开口,门不是被影卫踹开,就是房子主人亲自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