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单枪匹马,联同禁卫军首领常逸,临时领军到南门截住翰王等叛军,林家军为大洪多年厮杀四方,虽吃了不少败仗,但也不是好对付的。
仅以宫城千余禁卫军,怕是无法抵御数千叛军,以少胜多并未想象中那般容易。玑璇已随护军首领常逸之到前线协助调整阵容。
而她与云瑛则留在紫宸殿,等待二人归来,谁知木兰是受着重伤回来了,连陛下也一同回来了。
幸好她们早有准备,已在偏殿备好药材与热水,两个时辰前,她们突然收到探子消息,说是翰王临时发起兵变,今晚就要逼宫夺位了。
东窗事发,届时宫城被叛军包围,通往太医院与御药房的路,必定被重点看守,故她们事先准备了药物与热水。
凌乱的长发掩去了木兰面容,宫人们认不出她是谁,但被这一震慑,纷纷让出一道路来。
历来大洪皇帝皆设四位贴身影卫,只听令于皇帝一人,行踪神秘莫测,非紧急关头,不可以真面目现身示于众人。
若非她们出示了令牌,紫宸殿宫人还不一定相信四人身份,毕竟她们实在甚少现身,在女帝登基后,唯一一次现身,便是在数月前桂公公吴氏行刺之事。
“陛下,让属下来吧。”
青柏从她身边扶走了木兰,她亦步亦趋,紧跟着走到了偏殿。殿内,满是需要用到的干净棉布、剪子、银针、药材。
合力将木兰放到软榻后,因着伤口撕裂,疼得木兰倒吸一口凉气,昏迷了过去。靠近心脏的位置是主要失血处,必须立刻止血。
“云瑛,云瑛!”
较为娇小的紫衣女娃端着水盆急步走来,她便是精通毒术的云瑛。奇怪的是,她看起来远不如三人健康。
不仅脸色蜡黄,形销骨立,身材亦十分瘦弱,两条手臂就像枯木一般,彷佛瘦骨嶙峋的老妇人。
巴掌小脸上,只有两颗黑漆漆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看着怪吓人的。
传闻云瑛年值十八,比她还年长些许,师从九罗教金长老,偏生在六年前擅闯九罗教,中了一种奇毒,命悬一线之际,幸得金长老相救,才得以侥幸。
纵然天赋绝佳,九罗教亦容不下叛徒,救是救回来了,却也把她驱逐出教,而那奇毒让她身子再也无法成长,停留在六年前的模样,且日渐虚弱。
过了十四年,本来长得水灵的女娃,不但没有出落成大美人,反而渐渐变得枯瘦。
若论是劫是缘,尚且不好下定论,那毒虽让她没了半条命,嗓子再不能用了,却也因祸得福,百毒不侵。
云瑛将水盆放在榻边,随手拿过一块棉布,搭在水盆边缘。刚忙过来,又听青柏嘱咐道:“她的衣裳被血黏在皮r_ou_上了,云瑛,你去拿剪子来。”
闻言,云瑛点了点头,转身便去取了剪子,递给青柏。生死之际,青柏亦不再废话,接过剪子便剪开了胸口处的衣衫。
本应雪白的肌肤,却是一片血r_ou_模糊,出生入死多年,同伴的伤如何叫她能看下去?看在眼里,应当痛在心里。
青柏拿起案上瓷瓶,咬开木塞,将清凉药液洒在了她伤口,这是梵音谷秘传伤药,不出半个时辰便能止血。
一旁的云瑛忍不住开口了。
“陛下,叛军已包围皇城,我方护军仅六百余人,林家军调兵千人,恐怕是……寡不敌众。”
女帝脸色沉如夜色,手中紧握剑柄,一语不发,脑中正在快速运转着。谁会来救她,是二皇兄,是左太傅,还是……
眼中闪过那人秀丽面容。
“云瑛,依你所见,护军有多少胜算?”
“叛军并未安排弓手,木兰身受重伤,纵然我们三人合力,也未必撑得了多久。至多五成胜算。”
这个道理,她自然明白。仔细擦拭剑刃后,剑锋散发着冷厉寒芒,映得她稚气面容更为狠戾。
施羡鱼垂眸,手执长剑,唇上胭脂比血艳丽:“倘若再加上孤,又如何?”
青柏停下收拾的动作,脸色一变,连忙噗通一声下跪,也顾不上膝盖痛楚。
“请陛下三思,万不能以身犯险!”
自女帝十岁起,也就是六年前,四影卫便常伴其左右,不知扛下多少伤,避过多少刀光剑影。
先帝遗嘱有二,一是命她们不可背叛女帝,二是命她们不可让女帝以身犯险。皇恩浩荡,既认了她作主子,又怎能袖手旁观,让她白白送死?
施羡鱼的身手,甚至远在木兰身上,她们是知道的,但作为影卫,唯一的任务,就是挡在她身前,护她一生平安。
“孤不去,是要让所有人陪葬么?”
眼神一凛,她再不说话,提剑便要往门外走,却被云瑛拦下。云瑛犹豫片刻,还是没有选择后退,反而目光坚定。
“整个宫城都被叛军包围了,陛下,我们出不去的。相信摄政王很快会来救驾,您就再等等,忍耐一会儿吧!”
天机府若非二皇兄背后势力,又怎会与他有所来往?二皇兄会来救驾,可真是笑话,只怕他巴不得她早些死,等尸体凉透了再出来诛杀翰王。
苦心营造翰王与江湖势力互相勾结的假象,一面引她针对翰王,一面逼翰王提前逼宫,呵,可不是一箭双雕么,倒是想得美。
施羡鱼懒得再废话,只冷下脸来,也不正眼瞧她,便道:“让开。”
“摄政王不会来,但大常将军应已在来的路上了,陛下,您便听云瑛的,再等一等。”
常家在前朝朝堂上势力不小,更是另有一支约莫三千人的常家军,大常将军是指正一品天策上将常思邈,小常将军是指护军首领常逸之。
虽在先帝驾崩后,常家暂未受女帝重用,但大小常氏俩父子,各自在朝中担任要职。
常家军长年对外征战,一心忠于大洪,施羡鱼不知此事,青柏却是心中明白,皆因她曾是世家千金,差点儿被许配给了常逸之。
若非当年发生了那件事──往事已不可再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