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尴尬,“李将军放心,我定会转告殿下的。”
“殿下!”一个尖锐刺耳的嗓音在背后响起。贺昆槿闻声窘迫地撇了撇嘴。
“哎呦喂,冀王殿下,原来您在这儿和李将军聊天儿着呢。奴才可是寻到你了。陛下急着要您呢,可耽误不得。”
“……”贺昆槿扶了扶额。
“……”李将军张大了嘴。
。。。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头也不抬地用手中的奏折指了指一侧的椅子,“坐。”
顺从地坐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贺昆槿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父皇那紧蹙的眉与透过奏折打量着自己的眼,她知道他是在等着自己先行开口,等着自己的解释与交代。可惜,她并不想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可以交代。
许久,一沓奏章被扔到了贺昆槿的脚前。她弯腰捡起,一目十行地看了看。无一例外,均是开国武将们在请求解甲归田。
“你干的?”终是拗不过贺昆槿的沉默不言,主位上的贺益成冷冷地开了口。
“是与不是,均凭父皇裁决。如父皇所知,儿臣从始至终也就只与丁大将军见过面。”依旧是低头看着脚尖。
“哼,只与丁彦见过面,你倒是只与丁彦见过面。好一个两个三个的开国将军,瞧见局势不对,各个都像条泥鳅似的跑了个干净。哼,他们倒好,解甲归田,搏得个忠臣之号,却给朕留下个忘恩负义之名!”又是一沓奏章被扫落在地,“朕的好儿子啊,一回来就晓得和朕对着干了!”
“儿臣……”
“你给老子好好坐着!!屁股坐稳了!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认!别在老子面前装怂请罪!请罪?呵,你怎可能觉得自己有罪?!”
“……”回身做好,低头看靴。
“……老子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十个巴掌拍不出半个屁的闷葫芦?”又是一本奏章砸地,“这本,你写的,郭奇私自与焱国七皇子勾结。给你权利给你机会折腾半天,扔给朕一个死无对证的军师,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
“说话!”
“这虽不是儿臣想要的,但却是儿臣查到的。”部分真相而已。
“……”被气得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继续低头看脚,嗯,改日得换一双靴了。
“……机会,朕不会再给。朕再问你一遍,这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可是你想要的?”
“是。”是与不是,又能有何不同?
“……罢了。”长舒一口气,揉着眉心靠向椅背,“眼看着你的婚事也近了,既已无他事,那便多对自己的婚事上上心罢。”
“……是。”婚事,将近吗?
“可与那柳家姑娘见过?”
“回父皇,见过。”
“如何?”
“……”
“……”见家常话题丝毫进行不下去,贺益成疲倦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先下去吧,去陪陪你阿娘,今夜的中秋宫宴她定是不愿来的。”看着贺昆槿的低眉顺眼,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綏王也将在,你……控制着点。同为皇室宗族,你与他日后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眸中闪过一丝惊讶,“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胡来的。”
。。。
丝竹管乐,觥筹交错,映着那轮洁白圆月的,是宴席,是歌舞。佳节至,百官共庆,就连龙椅上那位也一改平日的威严,在脸上挂起了平和的笑意。贺昆槿坐于太子与景王之后的第三位,却好巧不巧的与同是亲王的綏王贺益泉面对着面。
不顾身子的抗议,低头喝着闷酒,她极力地逼迫着自己不去看对面那嘴角一痣的人影,可惜低着头,不等于看不见。
“三弟,莫要再喝了,你身上还有伤。”一只手将贺昆槿伸向酒盏的左手拦住。
“……大皇兄。”悻悻地收回手,倾了倾面前的酒杯,干干净净。撇开头,让那失落与伤感随着酒劲散去。
“往日那小小年纪,却总是一副苦大仇深样子的小矮子,八年不见,这一回来竟成了个酒鬼。可真是吓着二哥我了。”
“太子殿下,我已经不矮了。”苦笑了笑,五岁的自己冒充八岁的哥哥,又怎能不矮?
“瞧,我们光顾着自己乐呵,竟把这死里逃生归来的大功臣冀王殿下给撇在了一边儿。”一个刻入骨髓的声音,让贺昆槿几近耗尽全身力气才未将恨意摆上脸。“来,昆槿,让皇叔敬你一杯。”
入口的酒似乎苦到了胃里,却怎么也抵不过心头那对自己的百般憎恶。憎恶自己仇人在前却无能为力,只能耻辱地敬酒、赔笑、行礼。如若可以,她当真很是乐意作出与十一年前那大雪日如出一辙的决定。可惜,现今的她,已经连当初那任- xing -与冲动的权利都已失去。
带着张随和的面具,微笑,喝酒;笑到僵硬,喝到麻木。这便是中秋佳节,这便是月圆之夜。而父亲与哥哥的与世长辞,也是在十一年前那样一个亮到刺眼的相似的夜。头重脚轻,肺腑疼,寻个借口离席,晕晕乎乎毫无目的地远去。
。。。
偌大的瑶笙宫没见着几个人影,甚是冷清。冯羽提着灯笼来到那异常安静的寝宫大门前,想了想今夜的特殊,隔着高墙瞧了瞧那并看不见的群臣共乐的地点,摇了摇头,带着伤感的步伐走远。一墙之隔,一念之差,切碎了多少美梦,挡住了多少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