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最终,莫家的主人发话,“进来吧。”
卓微澜紧张得手心全是汗,不安地跟着莫霜进了房子。她的目光没处放,无措四顾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壁炉的方向,发现原先挂着的全家福已经不翼而飞。
莫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饭,桌上却没人说话,各自低头,连聒噪的姑姑都不敢开口。
吃完饭,莫霜去了楼上的书房跟爸爸交谈。
卓微澜在楼下坐立不安,捏着手不断看墙上的钟表,恨不得时间过得快一点。
半小时后,莫霜下楼,说是时间晚了要回家,离去前在门口给每个人说道别的话,连堂姐家刚出生的小侄女也顾到了,卓微澜猜出这有点认祖归宗的意思,乖顺跟着叫,嘴巴发干。
回去的路上,她看莫霜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令人瞧不清,心里担忧,趁着红灯的功夫去握莫霜的手,触及一片冰冷。
莫霜收回手来,低声说,“微澜,我在开车。”
卓微澜被训得怂了,委屈地嘟囔,“对不起。”
她想着自己安慰太不是时候,自我愧疚着,没想到莫霜等到绿灯开过路口便把车子靠边,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温柔轻声唤,“微澜?”
卓微澜抓紧了安全带,闷闷用鼻音应一声。
莫霜逼得更近了,捏住下巴一挑正好看到她咬得下唇要破了,蹭蹭鼻尖吻上去,握着她攥紧安全带的手轻抚,直到指尖褪去冰凉生出暖意,轻声说,“我错了。”
道歉的话化在唇齿间,本就含糊不清,合着外头车来车往的声音,嗡嗡地在耳边回荡。
卓微澜脑袋发晕,懵懵地答话,“没关系。”
莫霜将她唇角的水光擦去,轻巧地在心口画着圈,“我们去毕业旅行吧。”
卓微澜还回不过神来,“毕业旅行?”
“嗯,”莫霜说,“当作第二次蜜月。”
蜜月啊……
卓微澜心生期待,凝视莫霜温柔的眉眼,想着自己哄不了人不如好好陪伴,点下了头。
——
旅游全程,她习惯了被照顾,没把自己的位置摆好,依然是那一个饿了累了就哭丧脸找莫霜撒娇的人,回到家更是表现差,看到摆相框的地方空了,不带脑子地问了句,“怎么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时莫霜冷下了脸,“少了那个女人的照片。”
那个女人=妈妈。
卓微澜惊觉失言,但一切都晚了,莫霜说“不许再提”,没有亲亲抱抱,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她后来也不敢提,莫霜进入X集团工作,压力巨大,被揭开伤疤的后果难以想象。
这件事情在莫霜的主导下草草翻篇了。
卓微澜要是能穿越回去,真想甩自己两耳光——叫你把持不住,叫你真把疗伤之旅当蜜月了,叫你旅游归来发现莫霜让人把妈妈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多嘴瞎问!
现在,她没穿越回去,莫霜倒是失去记忆初始化了。
机会来得突然,卓微澜慎重对待,坐在病床边搓着手斟酌半天,愣是一个字没说出来。
三年前,莫霜之所以能把她的嘴巴堵得严实,除了彼此间的“了解”,更多的是比她更冷静的脑袋,在她晕乎乎沉湎其中之时仍记得将情绪藏妥。
卓微澜就算真的能开口,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微澜?”莫霜看她思考太久了,“怎么了?”
卓微澜清清嗓子,“那个……”
莫霜定定看她,眼神水灵。
卓微澜想到这一双漂亮的眼睛要流泪,话到嘴边,又迅速咽了下去,无言地握住莫霜的手。
她为难的样子给莫霜看在眼里。
不管是18岁还是25岁,莫霜都不喜欢给别人惹麻烦,回握她的手,微笑着说,“不想说没关系。”
卓微澜愣了一愣,而后怒气高涨。
冲着自己。
怎么又成了莫霜来体谅自己呢!不能逃避了!
她下定决心,按住莫霜的肩膀转过来面对面,“你听我说……”
莫霜点点头,把歪掉的病号服整了整,抚平被她扯出来的褶皱。
这种熟悉的强迫症发作让卓微澜莫名泄了气,嘴唇翕动半天,用了一个婉转的说法,“你妈离开家了。”
莫霜面色挺平静,“离婚?”
“嗯……”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莫霜终于现出一丝茫然,转头看向病房小小的窗口,两眼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