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鱼竿,晃晃悠悠的的,浮标动了一下,她忙不迭地收起来,一看,饵没了,鱼也没有。
这动作像是模仿陆琼一般,照猫画虎,画虎不成反类犬,各种词汇都用得上了,陆琼无声地微笑一下:“安静。”
“……”我也没有吵。
两人重新坐回去,背影成双。
陆琼的手是有魔力的,从她手里过的鱼已经塞满了小半桶,而许琛暮不停地扭着那鱼竿感觉岁月如此漫长,可也不忍来打搅心情愉悦的陆琼,憋着脸看水波粼粼,皱巴巴的一池水,也并不清澈,从这边看见对面很远的地方有白色的塔,不知什么用途,在一片绿色和金黄还有彤红交界的地方伸出头来,好看极了。
她不知道那只是个信号塔,下面是一大片农田,用作化粪池。
看看陆琼桶里那活蹦乱跳的鱼,里面放了一些水和冰块儿,有一只鱼瞪着眼似乎在嘲笑她,她伸长了脖子,陆琼坐得凝重,目不斜视,神色安稳。
偷偷摸摸捞了一条鱼丢进自己这边的桶里来,当啷一声,做贼心虚的提心吊胆的滋味冒上来,她斜睨一眼,陆琼似乎没有听到。
那只鱼吐着泡泡鄙视她。
作案成功之后信心大涨,像是被纵容了被默许似的,许琛暮偷偷摸摸又探过手去,鱼身滑溜溜的黏糊糊的,她感觉作案难度增加了不少,手指拂过冰凉的鱼鳞,才想要用力,鱼就刺溜一声儿蹦出去,在桶里拍着尾巴敲得劈啪作响。
陆琼歪歪头,瞥向她。
她低着头没有看见陆琼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她,被鱼征服了之后感觉生而为人的优越感没有了,挽起袖子来,把小马扎往桶这边挪了挪,这时候有一条鱼咬了钩,把饵料吃过之后晃晃悠悠挣扎走了,陆琼默然看着浮标动弹之后安静了下来,转头凝神注视着许琛暮。
许琛暮把桶摆在自己两膝之间夹住,接着伸进手去,抓住刚才溜走那条鱼的肚子预备抱起,手上用力过度,啪嗒一声,鱼啪唧一声掉在了地上,在杂草堆里翻腾着,用怨念的眼神盯着许琛暮。
死也不让人家死得痛快一些。
在许琛暮眼里,这桶鱼已经等同于糖醋鲤鱼了,先不管人家是不是鲤鱼,她已经把这桶当作是锅了,总之是君在锅中,我在锅外,你竟敢飞出锅去,快回锅里来!把桶磕在地上,过去把那条鱼混着杂草拎起来丢进桶里,满头大汗,身心愉快。
“有几条?”陆琼正在收线,最后一条鱼看起来有些小,于是陆琼把它解开丢了回去,转过头看看一脸通红的许琛暮,努努嘴,那桶里的鱼大抵是被许琛暮吓死了,一动不动,另外的鱼于是恐慌起来,大有发生一起谋杀案时群众的反应,竭力地扭动着身躯试图跳出来。
“啊?”许琛暮愣了愣,“我没有偷拿鱼!”
“……”我也没有问。
陆琼收了鱼竿,把鱼线拆下来,放在一边,挪了几步过来蹲下身子看桶里的鱼,俱都是大个子,除了刚才飞出疯鱼桶的那条,其余都活蹦乱跳的,溅起水来隐隐约约扑在脸上。
午饭有着落了。
或许说是下午饭?她抬眼看看,确认了已经过了中午,只是秋天,中午竟然也无声无息地过去,不燥热,不引人注目地让日脚挪开,默无声息地数了数这些鱼的数目,不算许琛暮偷摸取走的那条,是六条,总共七条鱼,足够了。
“你的成果呢?”故意这样问着,她是知道许琛暮钓不到鱼的,许琛暮从来没有钓上过一条鱼,从第一次来这里,到现在,都没有,只是这样问,好让她回忆些什么,只是许琛暮下意识地忘记了一般,咧开嘴:“有一条。”
真是厚颜无耻。
端起了她的桶来给自己看,那条鱼瞪着眼睛好像十分生气,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桶底,霹雳砰啷,像是植物大战僵尸里,豌豆- she -手打到了铁桶僵尸一样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到了这样一个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自己就好像是在玩僵尸大作战的游戏,在突破植物的防卫去拿到脑子。
自己好像没有脑子一样,老是记起来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看,自己连陆琼的名字也记不住,若是真要计较起来,陆琼要打死自己好多次了——这又是从哪里来的念头?好像摸到了什么东西的边儿,这时候重心却是被陆琼的眼神盯着,就暂时搁下,腆着脸笑着,仿佛这条鱼真是自己千辛万苦钓上来的。
“很大。”陆琼也假装不知情的样子,温和地赞许,许琛暮小脸一红,端着桶,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滑溜溜的触感,在脸上啪嗒一下——
什么鬼……心里哭笑不得,端着桶要把鱼丢进陆琼那个桶里,如此恬不知耻还是不可以的,还是放回去的好,却在把桶倒扣过去的那一刻,那只鱼,或者是超鱼临死前一跃而起,鱼尾巴拍到了她的手腕。
手腕一凉,她哆嗦了一下,把桶丢在了一边,陆琼立时转过头去打量她。
那条鱼也成功地蹦跶到了地上。
“……”一条鱼都要欺负她。
一时间心里是不平衡极了的,探过手去抱鱼,想着等抱起来要给它几个耳刮子,思来想去这鱼让自己在陆琼面前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智障了,憋红了脸扭过身子,才要对陆琼说些什么,左脚绊右脚,啪嗒一声,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把桶也一同打翻了。
那些鱼争先恐后地翻滚着身躯,啪嗒啪嗒陆陆续续滚回了水塘里。
“啊!红烧鱼啊醋溜鱼啊清蒸鱼啊!”许琛暮脱口而出,抓鱼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出去,腰上就被一双手揽起来,她捉了个空,那最后一条鱼拧着腰啪嗒啪嗒滚回去了,咕噜一声,似乎还是在嘲笑她。
看,她还是捣乱了qaq
于是不敢抬头看陆琼的眼睛,却被陆琼拉了起来。膝盖上尽都是泥,她窘迫得脸红,觉得自己愈发是一个智障,怎么这点儿耐心都没有呢。
“你也要回河里去?和鹦鹉一个度量都是夸你,现在和鱼一个境界了。”陆琼绷着脸,“你蹲点半个月采访官员的韧- xing -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