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也早些歇息。”
顾玉琦听着她娇软的声音,压抑住想揉揉她发间青丝的冲动,浅笑地离开了。
沈云梳坐在软榻上,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
阿罗......
第34章
第二日晨起,沈云梳早早地净面漱口, 坐在铜镜前拿着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在发间比划着。清浣站在身后轻轻为她梳发, 清荷捧来两套裙装待她挑选。沈云梳此刻有些懊悔没带清纱来:阿罗的生辰, 该打扮的挑不出错才好。
最终还是选了丁香色的纱裙, 珍珠耳坠和缠丝双扣镯。阿罗该喜欢她打扮的娇柔些吧?
不自觉想到奶娘那句“女为悦己者容”,镜中人的脸已然红透。不小心瞥见的清荷心中警铃大作:姑娘该不是有了中意的男子吧?
“清荷, 你家姑娘起身了吗?”
一听是顾玉琦的声音,沈云梳手一滑, 精致的金钗滚落在地, 发出叮当的响声。
怎会莫名想到“做贼心虚”呢?
“回郡主的话,姑娘起了, 正梳妆呢。”
“我可以进吗?”
“当然。”沈云梳压住面上的臊意, 朗声说道。
顾玉琦缓步走近,上下端详一番, 似是还满意她今日的装束。又看了看清荷的手上动作,突发奇想说:“梳儿, 我替你画眉怎样?”
沈云梳下了一跳,咳嗽几声, 下意识推拒道:“怎敢劳烦......”
“梳儿不信任我的手艺吗?”顾玉琦挑了挑眉,“京中谁人不知绮罗郡主一是喜爱华美的衣饰, 二是擅梳妆。宜缎的手艺可是我亲手教出来的。”
沈云梳回想了一下, 似乎课上练习时阿罗表现得确实出众。然而为什么施先生从未夸奖过她呢?
“是不是在想, 为何施先生没夸赞我?”
沈云梳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对,阿罗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相貌有六分像她的故人吧。”顾玉琦不欲多做解释, 只从清荷手中接过眉笔,细细地描了起来。最后在眉心一点,就成了新妆。
故人?
与阿罗有六分相像的,她见过的也只有永阳长公主了。要说顾家人的相貌也奇特,男子大多清俊秀气,女子却均端庄美艳。
上回阿罗说施先生曾是长公主的侍读......
似是有什么内情。
沈云梳望向镜中的自己,罕见地有些羞涩。长大了吗......
花红柳绿的高台上,面容俏丽的伶人正唱着戏曲。本是闺中无忧无虑、才华横溢的娇女,无奈一朝家道中落;“密友”纷纷作鸟兽散,往日热情的亲戚也避之不及。祖父母偏心,爹娘懦弱,一纸婚书将她远嫁千里之外。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他唱的哀婉又不失清丽,真真切切地透出骨肉分离的苦来。
杨可烟却第一个皱了眉,低声道:“绮罗姐姐,今个是您的生辰,怎点了这般哀伤的曲子?”
顾玉琦摆了摆手,示意她听完。
“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那伶人行了礼,顾玉琦召他下来,客气地赏了几串银钱。沈云梳稍作打量,暗中称奇。此人在戏台上将个娇美又带了些傲气的女儿家演绎得淋漓尽致,翩翩走下来却带了些清冷的味道。只叹身在乐籍,心- xing -高会碍某些人的眼。
他推辞了去侍卫桌吃席的邀请,也没跟戏班里的人打个招呼,独自走了。背影透着几分寂寥,却也不屈。
沈云梳莫名想到林怀雪。今个祝瑛、萧洛斓、杨可烟三个都赶来了,怀雪却仍没有消息。她虽为人孤高了些,却不是不讲礼数之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绮罗姐姐,我怎么看着,那伶人有点像杜公子?”
顾玉琦手指摩挲着青瓷的茶盏,微微吐出一口气。“馨巧没看错,他正是杜羽飞。”
“怪不得。”
杜羽飞是京都的名角,而与他的名望同样如雷贯耳的便是他清高的脾气。
众人识趣地没有过问绮罗郡主点这出戏的用意,沈云华端起酒杯:“各位,我们一同敬郡主一杯!”
“郡主/绮罗姐姐/玉琦/阿罗生辰快乐!”
席间又恢复了热闹的氛围,任谁脸上都挂了笑。庄家姐妹合送了一副大气的山水绣品,孙家姐妹分别送了亲手绣的烟罗衫和桃红荷包。舒秀莹买了青白玉的瑞兽摆件,萧洛斓、杨可烟二人送了一大把珠宝首饰。
“你们明明知道我最不缺这个。”
“可京中人都说,送这个是最挑不出错的。”
顾玉琦故作无奈地看着她们两个笑了。三家关系一向好,平日洛斓和可烟得了名家丹青、白玉棋盘之类也立马送过来,生辰贺礼倒显得不重要了。
最华贵的要数祝瑛拿出的那件霓裳羽衣。衣裙分五色,如孔雀尾般绚丽多彩。环佩游龙般灵动,蝉纱薄饰,犹如仙子舞裙。
众人一阵惊叹,沈云梳却敏锐地注意到那人手微微抖了一下,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子佩是从何处寻来这件衣裳的?”
“托人在锦绣坊订做的。”祝瑛笑眼弯弯,少了锐利,多了柔和。顾玉琦心中却叹息一声——她察觉了挚友眼中太过沉重的情感。
“多谢了。”她语气寻常地说道,两人之间本也不需要客气之言。
“梳儿,你的贺礼呢?”
这时,沈云梳又注意到祝瑛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她莫名其妙,却还有些心疼。
最后从衣袖中掏出一块用红绳系着的羊脂玉佩,细腻润和,略微透明。籽料浑然天成,无需雕琢便已极为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