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姐姐何干。”眼见长姐愧疚的神情,沈云梳浅笑着解劝。“再说陈小姐的想法也正常。”
自己生母的娘家父亲不过是个朝议郎,且重男轻女;听老人说,姨娘闺中- xing -子也柔弱,才沦落到给人作妾的地步。
沈云华心下更是不忍:“梳儿,你是我的妹妹,往后定没有人敢议论什么。”
“姐姐莫要为了我坏了与几位小姐的关系。”沈云梳本就是个沉稳的- xing -子,此时也不过稍微失神,很快就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她的笑容总是浅的,却让人舒心。“相信小妹一回。两月后,我定要让她们另眼相看。”
“好。”沈云华看着妹妹踌躇满志的模样,怔了一下,终究还是郑重地点了头。
随即两人不再说话,专注欣赏书院中的景色。东陵很大,京城中六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嫡女基本都集聚于此。毕竟这里教养出来的闺秀往后说亲时也多了几分筹码。
东陵要求严格,愚笨之人来了也待不久。四德必须丙等以上,选修更是要乙等才能继续修习。
林中栽种的不是青翠欲滴的绿竹,而是多了些纯朴的紫竹。锋利的竹叶将秋日淡泊的阳光切割成金线,正好绣在女儿家清香的手帕上。
一同上课的都是同年生的闺秀。沈云华将沈云梳引见给了几位先生,便匆匆告辞了。
第一节 是妇容。施先生进门后,沈云梳跟着其余九位小姐一同行礼,规矩地垂着头。也巧,她来了正好凑了十的整数。
施先生回了半礼。她音色清脆,仿若仍是少女一般。沈云梳用余光悄然打量一眼,只见她一身桃红衣裙,竟比西子还美艳半分。
“这便是新来的沈小姐了吧?”
沈云梳不敢怠慢,恭谨地应了是。
施黛妍上下端详半刻,轻声道:“雪青的襦裙配百合髻和珍珠耳环,娇柔淡雅。这对金钗也显出几分稳重;只是这双同色的鞋显得不出挑了些。沈小姐眼中有股沉静的气韵,该想法子发挥出来才是。”
“学生受教了。”沈云梳一听,行礼时更谦恭几分。
“是个知礼的孩子,常姐姐和王妹妹该喜欢的。”
沈云梳一时感觉到屋中众人的眼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其中有疑虑,也有嫉妒。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施黛妍讲了些色彩的搭配和效果,沈云梳认真记了笔记。眼见这位容貌出众的先生亲自示范,不由得听得入神。
施黛妍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暗中点头。从沈家大小姐的态度和那双眼就能看出,沈二小姐心- xing -不差,她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
铃响之后,清荷刚端上茶水糕点,一个身着秋香色袄裙的少女便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
“沈姐姐,贵府做的糕点真好。”沈云梳一听这声音便觉得十分耳熟,稍稍一回想便意识到这位正是书院外马车中谈论绮罗郡主的那个妹妹。碍于偷听之事即使无意说出去也不好听,她便只作初次相识礼貌地笑了笑。
见这位小姐眼巴巴地看着那豌豆黄和豆沙卷,只觉这人虽有些自来熟,却也不让人讨厌。
“敢问小姐闺名?”
那少女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妹孙馨宁,家父户部主事。”
主事并不是多大的官,沈云梳在府中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仍温和地说:“孙小姐若不嫌弃,可以一同品尝品尝。”
说罢见她僵了一下,想着可能是因为自己称呼相比生疏,便问道:“敢问孙小姐生辰在哪月?平白受了你这声姐姐可不好。”
孙馨巧这才释然:“我生在七月。”
“我生在初春。”
“看来真该叫声姐姐了。”孙馨巧极喜悦的样子,“小妹冒昧了,只是一见着姐姐就觉得亲切。”
“无妨。”第一次被女子叫姐姐,感觉有点奇妙。姐姐平日对待自己,是否也是如此呢?
沈云梳甩了甩头。长姐待她定然比她对孙馨巧亲近许多倍。
接下来的于先生对她只是平常,既没苛责也没亲近,倒仍赞了一声她言谈有度。下课时另两位世家小姐也过来说话,官职和她父亲差不多。凑巧的是,她们都是庶女——应该说,除了沈云梳之外唯二的庶女。
沈云梳看着其余人各色的目光,只专注地交谈,时不时认真点头。
用午膳时沈云华特地赶了过来,和闺秀们拜托了几句劳烦照拂自家小妹的话。沈云梳听到自家长姐比平日柔和的语气,心里趟过一股暖流。
倒是身旁的两人见她和嫡姐感情这么好,惊疑不定地对视了一眼。
下午的课是棋艺和书法。
选修的课便不按年纪分了,沈云梳走入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熏着淡淡的檀木香;四周摆着学子们的桌案,中央是先生的席位。
她随意寻了一处坐下,却见其余人屏气凝神,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心里便生了疑惑。难道教棋艺的先生如此严厉,让这些人怕成这样?
不过刹那失神,再抬起头时便看到众人的视线齐齐向门口看去。沈云梳也跟着望了一眼,不由得呼吸一滞。
远处的少女一身海棠色的深衣,头上用几只华美的金钗梳着飞天髻,耳旁垂挂带流苏的宝石耳钉,腰间带着清明透亮的玉佩。峨眉斜入鬓角,一双秀丽的时凤眼中含笑。
果真是以花为貌,以月为神。沈云梳有些不尊师重道地想,绮罗郡主的美名果真不假,不仅其余佳人被衬托的黯然失色,连施先生也逊上了三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美人兮,见之难忘。
抱歉昨天还差五百字的时候睡着了......
注(1):这里借用唐代的官职,作者菌编不出来orz
注(2):文中设定歌舞比琴棋书画地位低,但不是下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