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领着两人去了一处空殿,许是提前被交代过,对着诺娜尤其的客气,连带着拿来的衣裳都是异常的华贵,这架势,怕是诺娜换上了这身衣裳再出去,那身份就完全不一样了。
连砚心里一片苦涩,这些本该都是韵儿的,如今被人鸠占鹊巢,就连她刚才竟然也有想过让韵儿放弃,当真是可笑至极。不为荣华富贵,不为公主的身份,单单就是父女之间的血缘亲情,那也是韵儿该得的,她怎么能就想着就这么拱手让给诺娜?
嘉晋帝对昭阳公主的感情别人不知道,连砚却是清楚的,连她余个外人,不过是因着幼年时见过公主几面,勉强算是玩伴儿的关系,这么多年来都被陛下特殊关照,那何况是真正的公主?又怎么可能拱手相让?连砚迷茫的眼中挣扎出了坚定的神色,不能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的小韵儿拥有的东西并不多,她要尽可能的都替韵儿守住!
看着诺娜拿着衣裳并没有再往里走反而就那么看着她,连砚勉强笑了笑说道:“你去吧,让嬷嬷伺候着,怎么换个衣服也要我看着不成?那可是不行的,不合规矩不是?”
连砚说的轻巧,却是没再往里去,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端着茶杯慢慢的品着,她对那个兰印不感兴趣,既定的事情看与不看并无不同,连砚在思索一件事,一件破釜沉舟的大师!
“陛下呢?”她放下了手上的茶盏,问着身边的何公公。
何公公这一颗心都在里面的诺娜身上,忽然听见连砚的问话,忙压低声音回道:“这会儿约莫与王太医在庆和殿,那手帕毕竟不是新鲜的血液,想必要耽误一会儿时间。”
连砚起身点头说道:“我先去找陛下,一会儿你带着她在庆和殿外等我。”说完也不看何公公的为难的脸色,径直走了。
人已经带来了,她也该去做她的事儿了。
庆和殿里,嘉晋帝皱着眉头看着那边王太医的动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王太医额头上有着一层层薄薄的细汗,手帕上带血的一小角已经被他裁下来泡在小碗里,已经溶成了一碗血水,而旁边的小碟子里有一只通体血红的胖红,那虫子闻见血腥的味道躁动不安的扭来扭去,王太医捏着血红色的胖虫小心翼翼的放进了装满血水的小碗里,不大会儿的功夫胖虫就沉了下去,王太医神色一凛,擦了擦脸上的汗,连手都抖了起来。
“陛下,连将军来了。”内室小声的回禀。
“这么快?”嘉晋帝一喜,忙起身:“人呢?结果如何?”
内侍自然知道嘉晋帝问的是什么,赶忙回道:“只有连将军自己,说是有要事儿要提前跟陛下说。”
“呵,这个子衿,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要事,让她进来吧。”嘉晋帝又坐了回去,问王太医:“还有多久?”
王太医脸上的汗只多不少,看着碗里的胖虫还是没有上来的意思,紧张的掌心里都是汗,咽了口唾沫说道:“还、还要等一会儿。”
他现在还不能说自己的结果,嘉晋帝那边派了两组人马,连将军带着何公公去验了那位的身上的兰印,他负责溶血认亲,可这溶血认亲却并不顺利,王太医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着先拖延一下时间,看看连将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好再做打算。
连砚跟着内室进殿,自然也闻到了血腥味,她看了那位王太医一眼,并没有多言,宫里的太医多奇才,这位王太医既然得陛下如此重视,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人,自然是有他的手段。
“子衿,你怎么先过来了?诺娜呢?”嘉晋帝脸上明显是带着喜悦的表情:“王太医一会儿就好了,你陪朕一起等等吧。”
连砚却并没有嘉晋帝那般轻松,她走进大殿,掀起裙摆,径自的跪了下去:“臣有事禀告陛下,大事!”
那一跪铿锵有力,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定,别说是一边胆战心惊的王太医,就是嘉晋帝也是吃了一大惊:“什么大事,你起来说。”
“事关昭阳公主,臣还是跪着说吧。”
嘉晋帝闻言,原本打算去扶连砚的手也放了下来,脸上的喜色也散了不少:“昭阳公主怎么了?连砚,朕让你陪着去验个兰印,难道还能出什么事儿不成?”
“诺娜正在验所谓的兰印,臣有别的话要说。”连砚抬头看着嘉晋帝,神情严肃:“诺娜并非真正的昭阳公主,陛下,就算是验出了兰印,那也是假的,臣不愿陛下受到蒙蔽也不愿真正的公主受如此委屈,特来禀明陛下。”
“啪”的一声,嘉晋帝手边的茶盏掉在地上碎了一地,他仓皇的起身,看着地下跪着的连砚,不可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砚,你给朕把话说清楚,从头到尾好好说清楚!”
怎么可能不是?她长的那么像,跟阿音简直一模一样,弹琴时的样子也像,说话时的语气也像,一颦一笑都是阿音往日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是?
“连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嘉晋帝按住隐隐抽痛的额头:“谁给你的胆子?如果她不是,那谁是?”
“陛下,陛下冷静的想想。”连砚看着如此痛苦的嘉晋帝,跪在地上往前挪了两步,语速极快的说道:“陛下想想当年娘娘为何自缢?陛下想想当年澜旭是如何想法设法都要将昭阳公主带回澜旭,陛下再想想那十座城池都换不来的安宁,为何现在他们会主动带着公主到我承嘉来?陛下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子衿,朕不想听你说这些。”嘉晋帝颓然的坐回了龙椅之上。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里面有蹊跷?连砚说的那些他都知道,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当然想女儿能回到自己身边,哪怕明明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他也想去试试,他想尽可能的为自己多留一线希望,不过是仅此而已。
“王太医,你的结果呢?”嘉晋帝撑着额头,看着王太医那边,沙哑的嗓音里带着难以言说的感情:“不管是什么结果,你说就是了,朕不会怪你。”
“陛下,血敏虫、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