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岫蹙着眉头,一把堵住宁云卿的嘴,正色道:“你跟我一起走。堂堂清宴公主难不成要一辈子委身在这里做仇人的娘娘?再说我想走也用不着劫持你。”她看向宁云卿,目光倏然温柔下来,“云卿。”唤着这个名字,她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弯起,“我们一起走。”
还真是容易动情的小将军。宁云卿笑着看她,回了声,“好。”
虽然答应了一起走,但两人都不是冲动的人,还是先行计划了一番,穆岫想先救晏国公夫妇,宁云卿则提议先去救穆家人,理由是她认为皇帝不会留着他们,一定会找办法定他们一家的死罪。她说的言辞凿凿,穆岫听得九分真,依着她趁夜赶去了牢房。
夜晚天黑,牢房里的狱卒也昏昏欲睡,宁云卿二人轻手轻脚的混进去,将看守打晕,往里走就听到一人的呻|吟,“哎呦,这……大晏的婢女说的居然是真的,爹,您看看我这一身的伤,陛下就是想杀了我啊!等我死了,下一个就轮到您了!要不我们——”
“住口!”穆老将军厉声呵斥,看着满身血痕的儿子,他微微蹙眉,心里仍有些迟疑,他不相信,不相信赫连城会兔尽狗烹,他们穆家世代忠良,就算儿子废物了些,也罪不至死啊!
穆庸不知道老爷子变了心,以为他还在老古板,把脸一耷拉,捂着满身的伤口呜呜叫着,穆岫的眉峰紧皱,看了宁云卿一眼,徐步走了过去,穆庸看到妹妹,咧着嘴笑了出来,“妹妹!哎呦。”笑得太欢快,他扯到了伤口,又哀鸣一声。
穆老将军也看到了女儿,除了女儿他还看到女儿身后的宁云卿,宁云卿笑着同他见礼并未多言。穆岫却满是担忧,“爹,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穆老将军摇了摇头,穆庸嚷嚷,“他们都冲着我来了。妹妹,快把为兄救出去,否则为兄就要死了!”
穆岫的眉头更紧,对于这个关系素来不好的兄长,若是没认识小公主,她仗着兄妹情义还会施以援手,可眼下这个废物兄长居然是坑害小公主的人,小公主是谁?是只有她才能欺负的人,穆庸害了小公主就是她的仇人。可是穆庸怎么说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儿时也受过他照拂,何况父亲还在这,穆岫有些拎不清,不知自己该不该救他。这时,宁云卿对她微微一笑,同她道:“相信兄长也得到教训了,这次的事我们就算了吧。”
这是给她找台阶下?穆岫看了看身边的小公主,笑得柔和,“好。”她家小公主真是善解人意,美丽大方。
美丽大方的小公主看着穆老将军,迎着对方的审视,叹了口气,“穆将军,实不相瞒,我已从陛下那里听到斩草要除根,若是你们还不走,只怕我也没办法了。”
话音刚落,怕死的穆庸很没节气的喊了出来,“我们走,我们走。”
穆岫侧过了脸,穆老将军也是一脸沉重,这几日他虽然不如儿子遭受身体虐待,但吃的用的无一例外都和其他犯人相同,没有一丝例外,皇帝多日不露面,他摸不清真相,但已然觉得凶多吉少。还未定出结论,这时却又听外面传来尖声言语,“来人,这是怎么回事?有刺客,快,一定是穆家那几个逆贼要跑了!陛下刚刚下令要将他们斩首,不能让他们跑了。”
穆家几人的脸上青白交接,穆庸急成了热锅里的蚂蚁,不顾身上疼痛站起身扒着铁栏杆哀叫恳求,穆岫知道这时候被人看到百口难辩,不走也应该走。她望向父亲,眼里带着祈求,她的顾虑穆老将军同样知晓,眼看脚步声越来越近,宁云卿干脆用顺来的钥匙帮两人开了锁。
穆庸自己跑了出来,穆岫则跑进牢房把父亲硬拽了出来。脚步声已然近了,宦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刺耳,“穆家果然是乱臣贼子,来人,快把他们抓起来!”
侍卫蜂拥而上,宁云卿给穆岫递了神色,让他们先走自己留后。虽然明白小公主的实力惊人,可叫她离开,穆岫仍有些不放心,她一步三回头,穆老将军看了,长叹口气,挣开女儿的手,架着儿子走了出去。穆岫急忙折了回来,赶回去时便见着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她的小公主遗世独立,轻轻抹了剑上的血,回头冲她微笑,“阿岫,我们走。”
穆岫怔了下,牵着小公主走了出去。
天牢遭劫,守在外面的官兵悉数赶了过来,宁云卿二人出去的时候正见着穆老将军一手搂着废物儿子,一手用抢来的刀和那些小兵僵持,看他身边没有一个尸体,显然还存了顾忌。宁云卿眉微蹙,和穆岫催促,“阿岫,快走。”说着她冲进了敌军阵营,穆岫见状,哪里舍得小公主孤军奋战,后脚就跟了上去。
穆老将军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刀刀砍在北夏的官兵身上,眸中是读不懂的怅惘,眼看两个女子为他开出条道路,他暗暗叹息,钳着儿子跑了出去。
四人在外寻了个处荒僻寺庙落脚,宁云卿将长剑收起,抚着沾满尘土的木柱喘息,穆岫也较她好不了多少,倚在一旁歇息,余光看到宁云卿的脸上沾了些许血迹,她伸出手轻轻抹了把,宁云卿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现出温煦笑意,笑过后却又略显惆怅。
穆岫想到她二人之前的计划,又忆起方才突变,拭着宁云卿额上的汗水,轻道:“你放心,伯父伯母我会帮你救的。”
宁云卿勉强一笑,看了眼身后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赫连城的人随时会寻到这儿,我们还是另寻个地方。”
穆岫蹙眉,全北夏都是赫连城的地方,能躲到哪里去?除非……她望向父亲,穆老将军面色深沉,他的儿子穆庸担心父亲还在为昏君着想,急道:“爹,我们都从狱里逃出来了,现在不管有没有谋逆的心,在他们眼里我们都是乱臣贼子。您为了北夏出生入死,可谓是一手定下了北夏根基,难道愿意临了还背负骂名么?”
穆老将军皱了眉头,他一生忠厚,最重名节,可如今不管怎么做这个名声都洗不清了。穆庸又道:“爹,他们不仁在先,我们不义实属无奈之举啊!赫连城今日可以设计残害我们穆家,明天就能害张家、刘家,这样的昏君怎么能管好国家,为了北夏的万千百姓,您不能坐以待毙啊!”
有人帮自己忽悠,宁云卿乐得清静,她静静听着,俄而发觉穆老将军听了进去,穆老将军的目光幽幽飘到她身上,带着审视,问:“清宴公主,你为何要帮我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