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狼藉中,白成风正不省人事地躺在一堆木屑之中。
众弟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白落雨神色y-in鸷,轻轻踏向罗言。沉重而缓慢的步子仿佛碾压着罗言的心脏,好似轻轻一用力,便会将他的胸腔碾成粉碎。
感受到了白落雨身上前所未有的戾气,众弟子齐齐噤声,房中一时落叶可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躲不过去……对不起……”
罗言低声呢喃着,手无力地垂下,豆大的泪珠从面无人色的脸颊上滑落。若细看,便可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白落雨幽暗的眸子宛如一个黑洞,仿佛是一片暗无天日的混沌,让人看不见一丝亮光。他越过罗言,走向白成风。
靠近白成风时,他素来沉稳的双手居然不可抑制地轻颤着,如待易碎瓷器那般,轻柔地将白成风的身子抱起。
将他的身体放到榻上,右手覆上他的胸口,用灵力将他五脏六腑一一修复,在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个人开口。
半晌后,提袖擦去白成风唇边的鲜血,替他盖上被子。转身。
大概是从未见过白落雨这幅表情,众人都不由得头皮发麻。
恶鬼,也不会更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要暴走啦
第6章 按耐不住【修】
“若是再偏一寸,他就死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可以说是毫无波澜。
而当看到白成风那副毫无声息的模样时,一种足矣称之为恐慌的情绪却霸占着他的心头。
“对不起……”罗言脸色更白,身体剧烈地颤抖透露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恐惧。
“有用吗?”白落雨缓缓走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修长的五指慢慢收拢。
“大师兄!”
“大师兄快放手,罗言快撑不下去了!”
罗言双脚离地,脸色涨红,额头青筋暴起,眼见就要晕过去了,门口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众人毫不怀疑,眼前的大师兄,真的会杀了罗言!
白落雨冷笑一声,冷酷地看着手中连挣扎都做不到的人,“伤害他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兄长……放开他……”明明是很细小的声音,却让白落雨动作一滞。下一刻,将手中的罗言随意仍到一旁,大步走向床榻。
身后一众弟子七手八脚地将罗言扶起来,用灵气给他顺了顺气,再小声地问他发生了何事。
谁知罗言一把甩开众人,步履蹒跚地走向白成风。然而还未走近,就被白落雨一脚踹开。
“二师兄……对不起,我以为你能躲开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罗言跪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逐渐有呜咽声传出来。
大概是白落雨为他修复了五脏六腑之后,他勉强能够坐起身来,半倚在白落雨的肩膀上,无力地翻了翻白眼,道:“哭什么?我还好着呢,等我明日活蹦乱跳地报复回来,你给我好好等着!咳咳……”
白落雨眼神一紧,忙伸手制止他:“你别说话,我不杀他就是。”
白成风轻笑一声,抓住他的手,“他可也是你的师弟。兄长你怎可如此嗜血?”
白落雨沉默半晌,道:“你不喜欢吗?”
“大男人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他顿了顿,“兄长,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
“那个,大师兄,饭做到一半了……”一名弟子嗫嚅道。
白落雨唇角含笑,扶着他的身子慢慢躺了下去,“那你好好休息,做好了叫你。”
他回身看向罗言,神情又瞬间冷了下去,“绝无二次。”
待白落雨离开之后,众人簇拥着白成风,七嘴八舌地问了好一通,问得白成风脑袋发晕,只好随便打发了几句。当然也狠狠地训斥了罗言一通:我当时若不是躲了过去,这张脸绝对就不能看了,我跟你没这么大的仇吧!
见白成风神色红润了几分,罗言松了口气,羞愧地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当时我虽然生气,出拳的时候也留了几分,我以为你躲得过去,所以……”
此话一出,白成风瞬间气结,搞了半天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
——
人间也有仙人。
浑身散发着轻盈之气的男子,面露浅笑,格格不入地站立在自家的小院中。
白成风一脸痞气,放下手中捣鼓的木桩,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指着那人脆生生地道:“喂,你是谁?来我家干嘛?我家没米没油,更没有银子,不过看你模样生的俊,估计也不是贼,赶紧走吧!待会儿那两个老不死的回来,非得将你一身的油水都给搜刮出来不可!”
男子被他指着,也不恼,只是听闻他话中的粗鄙微微皱眉,启唇颤了颤,正要压抑住心中的颤抖之时,外面传来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死婆娘!刚才怎么不抓紧他!让他给跑了!这下好了,咱们都没得吃了,要是惹急了老子,老子把你和那小崽子全都给炖了!”
一听这声音,白成风急了起来,脏污的小脸上有些恼意,手足无措地催促着男子:“看什么看?赶紧滚!若叫他们逮到,你想走都不成了!”
轻衫男子眉心一震,一股细碎的疼痛从心中蔓延开来。大手盖过白成风的头顶,润朗的声音顷刻传来:“久等了。”
他的声色很平稳,白成风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一丝出乎意料的颤抖,却让白成风眼眶一热,心头一阵酸涩。男子的手很温暖,像是会替他遮去一切风雨,他忍不住沉浸在男子浓郁深沉的情感中,舍不得脱离开来,耳畔还环绕着他的声音。他说:久等了。
白成风眼中带着迷茫,抬头,却见他微红的眼眶,眼里充斥着薄雾。终于,在与自己的眼神对上的瞬间,一滴刺眼的泪珠从他腮边滚落下来。
“为何……要哭?”白成风轻声地问,脸上带着一抹怆然的不解。
轻衫男子一把将他拥入怀中,如同珍宝一般,轻柔的,却有一种恨不得将他揉入血液的气势。
白成风木然地被他抱在怀中,当他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沁s-hi之时,一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传入胸腔,让他瞬间苍白了面孔。这个人,抱着他,哭了。
“你是谁?”他怔忪着问。胸中如擂鼓,心底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其实没有一点缘由可言,他却莫名这么想着。
拥着他的身体一僵,继而将他从怀中推开,紧握着他的双肩。纵使男子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却星目含威让人无法直视。他肃穆地说:“我是你的父亲。”
白成风双眸大睁,奋力地想要挣脱他的双手,奈何男子力大无穷,任凭他怎么挣脱也于事无补。
“骗子!骗子!”
“白成风!你可知这名字何人为你所取?”
轻衫男子捏住他双肩的手一紧,他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给他捏碎了,哪里还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紧接着身体一震,瞬间清醒过来。
和衣而眠的轻衫少年猛地从睡梦中醒转,伸手擦拭了额头的汗渍,随即不屑地掸掸手,胸中旋即传来轻微的疼痛。抬眸看向窗外,发现还未亮,不由得懊恼地扶额,正要重新卷入被褥之时,却抬眸看见了对面正酣睡的白落雨,心中颇感遗憾。昨晚他实在支撑不住,便打算小憩一会儿,谁知这一憩就是一整夜,又错过了兄长亲手做的饭,真是的,怎么就不能叫醒他呢?
他翻身坐起,胸中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挣扎着下了榻,借着窗外幽幽的光线摸索到白落雨的床边,牙齿一咬,爬上床沿。一只脚跨过白落雨的身体跪在里边,强忍着胸中的疼痛向右一翻,脑袋“咚”地一声磕在墙壁上,他发出一声闷哼,暗骂一声:他娘的,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得塞牙缝!
正想着,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头顶,轻轻揉了两下,沙哑着声音说:“为何不点灯?”
语气中带着责备。
要是知道你醒着,我肯定就点灯了!白成风如是想着。
见他不答话,白落雨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冰冷的。
他将被子分一半给白成风,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不由皱起了眉头,伸手将他搂入怀中,再轻声问道:“体寒就别乱跑。”
在被他拥入怀中的一瞬间,一股只属于兄长的气息铺面而来。分明在想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多难看,却舍不得推开,就当是给自己暖身子吧。
他把头埋进兄长的颈间,深吸一口气,闷声说:“我做了几个梦。”
白落雨紧紧搂着他,眼角染上一丝柔和,下巴低着他的额头,“什么梦?”
他一字一顿地说。白成风都能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动,瞬间血气上涌,面颊发热,此时甚为庆幸自己没点灯。
“我梦见八年前,父亲来找我那日。我还梦见兄长,梦见我捉弄兄长,梦见兄长临走的那日。”
头顶发出一声欢愉的笑声,“我不是回来了吗?”
“嗯。”白成风唇角忍不住向上扬起,分明只说了一个字,却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欢喜之意。
沉默半晌,白成风都开始昏昏欲睡了,脑中却突然闪现出一副画面,他浑身一个激灵,开口问道:“你怎么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