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来了?”白清娅小声问了一句。
而高铭回答的也非常迅速。
“死的可是她丈夫。”他推门,外头的阳光随着他这个动作而照进了屋里。他继续说,“她当然是得接受调查,有什么不对吗?”
白清娅垂眼,轻笑一声,“没有。”
第5章 滴答滴答滴
“你跟她熟吗?”
突然被人提问,白清娅倒是很淡定。
她不咸不淡地往旁边瞥了一眼,看着好像真的只是随口问问的高铭,突然笑出声来。
“我跟她可是熟得很——”
白清娅拖长腔,捏着自己的耳垂,歪头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来,“我刚用几张照片从人家手里换了十几万,那我们这关系当然得是特别熟了……”
她又啧了一声,双手抱臂,一副有钱真好的样子站在那感叹道:“衣食父母啊这就是,怎么可能不熟?”
高铭一愣,眨了眨眼,随即转过头去撇嘴,好像根本也就不在意她说了些什么。
“来一根?”他嘴里叼着一根黄鹤楼,点着了以后,随手就把烟盒递到白清娅手边。
她眯着眼,也不抬手去接,只是依旧直勾勾盯着单向玻璃那头的赵菱,一动不动——
“我不抽。”她说,“我很乖的。”
“……”
这话说的,好像跟之前开口问人家要烟的人不是她一样。
还乖?
高铭白了她一眼,又刻意哼了一声,嘟囔着“不抽拉倒”,然后重新把烟盒塞进兜里。
讯问室还是那间讯问室,压抑的整体色调和冰冷的铁桌之类,可是现如今,坐在里头的人不一样了——
赵菱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长裙,外头套着带了毛领的卡其色大衣,从脖颈处再到脚踝,无不是裹得严严实实。
她手上戴了一串玉珠,坐得很是端正,流苏耳坠一直垂到了肩头,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她整个人的姿态简直是像极了一只高傲的黑天鹅,高贵又典雅,与这狭小- yin -暗又十分简陋的讯问室格格不入。
高铭在外头看了一会儿,又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清娅,道:“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听他这话,白清娅挑了挑眉,侧过头去看他,“哪个方面?”
“各个方面。”高铭答。
白清娅沉吟了一下,微微勾起唇角,笑容转瞬即逝,“她这人出手大方,是我喜欢的客户,她老公出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她几乎次次都忍住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次,大概是终于忍不下去了吧,所以才找到我,掏钱请人去追查她老公在外头的那些事儿。”
“是嘛……”高铭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这个话题一结束,他们二人便没有再继续对话,只是安静地听着里头的人开始例行询问。
那些所谓的询问其实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问题而已,跟死者刘成玮的关系,家庭情况如何,诸如此类。
等里头人问完了那些问题以后,高铭就推门过去了,这会儿也该他上场,去问另一些可能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题了。
白清娅安静地站在那看着,在这只有她一个人的小屋子里,她的目光便立刻放肆了起来。
那带着迷恋之色的目光,将一层玻璃之隔的赵菱,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
而坐在讯问室的赵菱,却像是有了感应一般,微微偏头,似是不经意地将目光轻轻在单向玻璃上打了个转。
二人的目光隔着一层玻璃,相互碰撞,白清娅呼吸便慢慢急促了起来,好像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似的。
她眨了眨眼,慌慌张张地赶紧从兜里掏出了药瓶,吃糖豆似的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你看到我了吗?
我就在你身旁。
阿菱……
白清娅微笑着,把头靠在冰冷的玻璃上,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在上头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
高铭只是在里头转了一圈,然后神态随意地问了几句话,因为隔着一层玻璃,所以白清娅是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这只是让她听不到,却并不能妨碍她看,因为这里四下无人,所以她的目光一点也不知道收敛,而是十分放肆。
赵菱在里头微微垂着头,神态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似的,皱着眉头,光洁的额头处被带起了褶皱。
但没一会儿,她又动了动嘴皮子,神态一下子放松了许多。白清娅就看着她唇角牵起一抹笑容,目光定定地瞧着高铭,开始继续说话。
“……”
白清娅不知为何,总觉得他们二人之间的相处氛围有几分怪异。
问话很快就结束了,高铭坐在铁桌旁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屋子。他人刚消失在玻璃旁,这边观察室的门就响了。
白清娅转过头去,神色如常道:“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是问出什么了?”
但高铭没有应声,反而是坐在一旁又开始点烟,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却一直盯着玻璃那头的赵菱。
屋里沉默了半晌,他突然开口——
“小白啊,你说……”
“一个精神病人,到底要怎么才能判定他是有罪还是无罪呢?”
第6章 滴答滴答
安静的房间里,白清娅的胸腔中忽然咯噔响了一下。
她的目光闪烁,有些怀疑似的紧紧盯着高铭,嘴唇微微蠕动,却也并未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