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用了能力导致病发,于当下更无裨益。
流光按着额角,等待毫无用处的负面情绪消退。
洛鱼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小脸因缺氧憋得通红:“光光,出什么事儿了啊?十五五还好吗?”
流光俯视洛鱼,唇线抿得笔直。
俯视本来就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压迫力,此前频频遭受越老板精神肉体双重打击,洛鱼自认为锻炼出了强韧神经。
但她今天才意识到,以前那都是吓唬小孩子的。
眼前的越老板极似一尊寒玉雕出来的愤怒尊者,光是站着不动就把她吓出一身汗。
看来……事情真的大条了。
洛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小心地拉了拉流光的衣袖。流光冷冷睇她一眼,去旁边书房拿了手机给苗助理打电话。
“十五呢?”
“她去哪儿你不知道?”
有些人越生气,音量压得越低。
“好,我知道了。你先联系当地警方,私人的也联系。”
“好。”
挂了电话,流光转身拎着洛鱼的后衣领往外走。
“光光光光光……”洛鱼一边踢踏光着的小脚丫,一边努力求饶。
“闭嘴!”
洛鱼委屈地闭了嘴。
——我还穿着睡衣呢,我还没穿袜子呢,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流光去了车库。
把洛鱼往副驾上一丢,用西北风般冷酷的眼神让她自觉把安全带系好,然后又拿出手机给不知道什么人打电话。
洛鱼吸吸鼻子,听到越老板又在打电话——
“你帮我定个位,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请什么大神,总之今天晚上你必须把这个点盯紧了。有任何动静立刻给我回复。”
“雁城城郊,好,具体位置发给我。”
那天夜里,洛鱼实实在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风驰电掣,说真的,跟越老板的车速比起来,瀛洲山那些妖仙也就是拖拉机的水平。
嗯,拖拉机是什么来着?
*
金属撞击是某种枪拉开保险栓的声响。
至于哪种枪,费夷吾就不知道了。
她虽然没有切实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感,但是被十多个只能看到白眼球和白领口的壮汉围在圆圈里,确实怪可怕的。
更别提还有三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叶红真垂头丧气,他是三人中唯一跪在地上的那个。萨卡坐在一只旧的卡车轮胎上,神态如同坐在龙椅上般的隆重庄严。
“叶先生,我以为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吼?”萨卡的普通话讲得很好,句尾冷不丁地一拐弯,完美展现出非洲人民自带的rap天赋——但还是让人轻松不起来。
“你相信我,我只要把这块地卖了,至少能还你一部分。”说到后来,叶红真低如蚊蚋,“剩下的,我慢慢还。”
萨卡用手电照照叶红真的脸,“叶先生,我认识你十四年,这句话你说得最没有底气,你说,让我怎么相信你。”
叶红真快趴地上了,又被旁边的黑人拎起来。
“叶先生,人,一定要有骨气,要挺直脊梁骨做人。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你又怎么让别人相信你呢?”
费夷吾努力去看萨卡的脸,但太黑了,这偌大空间的照明靠的是四台车的前灯,大片黑暗照- she -不到。萨卡说得情真意切,很有种社会大哥劝做人的威风。
目前看来,叶红真在路上说的基本属实。萨卡追他的目的是讨个说法,带他去非洲,并没有伤害他的举动。
叶红真不说话。
费夷吾劝道:“叶先生,我看您就跟这位萨卡先生走吧,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叶红真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她:“你说什么呢?”
费夷吾耸耸肩。
她还没学到存在即合理的哲学体系,原则上相信惹不起躲得起,躲不起送得起。
眼下有个大好机会送穷神去遥远的大洋彼岸,能帮助亿万人,牺牲一个叶红真有什么不好的呢?
至于非洲兄弟……
唔,说不定穷神去了西方,就化身财神了呢?
费夷吾缺乏深层次思考能力,尤其是应对这种玄之又玄的情况。
她觉得,远水既然解不了近渴,不如就地造福大众。
萨卡颇为欣赏叶红真临阵倒戈的同伴,“还不快给这位美丽又懂事的小女孩看座。”
“……”
萨卡真的是非洲长大的吗?费夷吾抱着罗盘一屁股坐在旧轮胎上时,忍不住想。跟叶红真柿子专拣软的捏相比,萨卡还算有点风度。
“叶先生,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萨卡说完,一声枪响,“你不要以为我有耐心慢慢和你磨,没错,你活着我才能收到钱。但是,人活着呐,就要开开心心,你让我不开心了,我为什么还要让你活着。”
“……”
费夷吾定定地望着叶红真。萨卡那一枪打穿了她坐的旧轮胎,那瞬间的冲击力事后回想起来差点让她滑到地上。
叶红真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至于那位神神叨叨的Z先生,黑壮汉第二次敲车窗,他就乖顺地举双手下车了。
叶红真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Z先生身上,但Z如此不堪一击,他也该绝望了吧。
反正费夷吾是有点后悔掺和进来。
不是后悔试图解决穷神这个大毒瘤,而是自己一个人冒冒失失地,全凭直觉莽撞行事。
要让流光知道,肯定要着急。
费夷吾忍不住去想流光。
想她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温柔的凤眼,想她唇角上扬时连风都和煦起来的笑,还想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头顶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