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短时间没办法。
放下手机,费夷吾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莫不然还是回刚才路过的火锅店应聘服务员,好歹一个月三千五加提成——这数字在她概念里绝对不算低,但和海城的消费水平相比似乎又不值得一提。
一杯咖啡都要四十二块!
想想真是懊恼,也不知道怎么被房东老阿姨左右一说,头脑发热交掉了那么多钱。
费夷吾长吁短叹,服务生一点儿没看在眼里,她磨好咖啡粉,正四平八稳端着水壶往沙漏形状的玻璃制品注水。
细细的水流凝成一条线,随着服务生的移动近乎匀速地浇注在粗糙的咖啡颗粒表面。
随即,一股升腾的热气将咖啡的香味氤氲四散。
香,透彻心扉的香。
但又不浓,带着点若有似无的苦。
咖啡本来是苦的。
费夷吾刚安慰自己四十二块没白花,一分钟不到,立刻推翻了这念头。
入口的苦简直超出了费夷吾对未来的所有期许。
服务生看她苦得要流眼泪的样子,递来一杯看上去不那么清澈的水,“肯尼亚AA回甘很清爽,你体会一下。”
声音清凌凌的,让费夷吾无端联想起山间泉水叮咚。她双手接过玻璃杯,用比品尝苦咖啡还郑重的态度小心啜了口。有柠檬的酸。
紧接着,一股甜甜的味道从舌面蔓延,一口气冲上百会。
甜中泛酸,酸中溢出百果香,果香中尤其突出柑橘和柚子的清香。
“喔……”吃了四年多粗茶淡饭的费夷吾被这丰沛的味感彻底感动了。
服务生过来加水,顺口问:“第一次喝?”
费夷吾喝掉最后一口,小声“嗯”了声,“蛮好喝的。”风味十分微妙,她眯着眼睛看白瓷杯下沉淀的褐色咖啡痕。不知道为什么服务生居然在她旁边坐下来了。
费夷吾往旁边挪。
“很少见。”服务生说,“现代人的舌头都被外卖快餐刺激坏了,很难这么快品出味道。”
费夷吾低头抠手指。服务生的声音好好听,好想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可是对方这么熟络的搭讪让她很难为情——等到她想通“人家只不过是在跟客人闲谈”,服务生的下个问题已经抛到头顶。
“你在附近上班?”
“附近,住。”费夷吾紧张得快哭了,不自觉地拉了拉单肩包的搭扣,露出金底罗盘一角。她盖住罗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下山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跟同一个人说这么久的话。
服务生等她一会儿,大概是看穿了这是个不善言谈的客人,起身从工作台内侧拿来一碟点心,放在费夷吾面前,说了句什么费夷吾完全没听清楚。
五脏庙锣鼓喧天,全世界只剩下面前金黄酥脆的饼干和小面包。
服务生回到工作区继续忙碌,费夷吾一口接着一口以饿狼扑食之势吃光了点心,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呃。”
感受到对面- she -来的视线,吃饱喝足的费夷吾“腾”地站起来,放下口袋里所有纸钞,抓起背包要走的时候,服务生“嘿”了声叫下她。费夷吾回头,依然没敢直视她。
“开业周年庆,这里有买一送一券,如果喜欢咖啡,可以常来喔。”
“谢谢!”费夷吾接过手写的礼券转身就跑。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马路上,戴青花围裙的“服务生”深吸口气,端着要清洗的咖啡杯来到厨房,站在水池旁发了会儿呆。
屏风后雅座区的客人回身向她摆手:“阿越,我们先走啦。”
她勾起嘴角,若无其事地点点头。“嗯,你家那事儿明天来再说吧。”
客人离开之后,她把门上挂着的“opening”翻了个面,然后来到厨房旁边,打开了一扇隐蔽的门。
门后的装修风格类似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欧式电话亭,进门右手边的墙上挂着座仿拨盘式的老式电话机。
她拿下话筒,尽力控制着发抖的手慢慢拨出一组熟记在心的号码。
对面响了一声马上接通了:“怎么了阿越?”
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张开嘴上下齿开合了几次,努力往肺部吸入氧气,而后,一字一顿地说:“铃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篇现代文练练手。
主基调不会太正剧化,大道理也不会太多,努力向甜甜甜的治愈系靠拢~求留言和收藏,?( ′?o?` )比心。
以及,惯例求捉虫。
☆、002:信仰坍塌
费夷吾租住的小区在咖啡馆所在的商业街对面。建于21世纪初,不是很大,但居中的花园占了小区一半面积。四幢高楼环绕着花园的左半圈,对面则是两排别墅。
房东钱阿姨领费夷吾进入小区大门时,她一眼就看中了花园。
“不错吧。”钱阿姨特意带她走上穿过花园的小道,修剪平整的草坪一圈圈围着盛开的牡丹和月季。
“你看那边。”钱阿姨指引她看对面青灰色的新楼。
“那是前年新开盘的楼盘,知道多少钱一平吗?十万!咱小区当年可也是大金融区的第一个住宅区呢,就是这个第一……呵呵,吃了亏,现在还卖不到九万。前几天我去中介那儿问了,均价八万八。”
费夷吾掐手指算了算,师父给的那笔钱已经从刚到手时天文数字一般的概念,一路乘高铁飞速下降,迄今终于落到一个洗手台面积都买不起的低谷。
“哎哎,看这边,看到那后面的椭圆楼了吗?传奇壹号院,全海城顶级住宅区。去年开盘,娱乐圈、大企业的高官抢破了头。单价十五万,最小户型三百平。”
钱阿姨顿了顿,乜了眼费夷吾怀里抱的罗盘,“小姑娘,阿姨好歹比你多吃了几十年饭,你做这行当,自己住的地方怎么说也得上档次是不?咱们这小区开发商可是香港人,香港房地产商什么概念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