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大卫很尽心尽力地在重温昔日美好时光。
李叔叔听不到也看不到书房的两个人,在大卫去捡球的间隙经常- xing -地露出茫然且- yin -沉的表情,似乎同时在急切地寻找另外的东西。
费夷吾直觉不妙。
她不想每件事都让流光来引导,于是做了个唐突的决定。
“大卫。”她叫下金毛,招呼牠来自己这里。
大卫很为难,看看李叔叔又看看她。
流光轻柔地说:“没事的,大卫,相信我们。”
大卫很听流光的话,乖乖地回到二人中间。
再去看李叔叔,老人的脸庞有些模糊,从肩膀开始到小腿和脚,不同程度地又恢复成黑烟勾勒的缥缈形态。
他离开树枝,往走廊去。
“这是鬼吧?”费夷吾认怂了,回身抱着流光不放松,胸口由于紧张而抽痛,“‘他’真的是在飘哎。”
流光哭笑不得,竖起食指在唇边“嘘”了声。
大卫显而易见地焦躁不安,呜呜低吼,要不是流光在旁边按着牠,随时都可能冲回去。
黑烟形态的“李叔叔”熟门熟路地来到客厅,稍作停留,便转向李阿姨的卧室。
“他”一到客厅,刘姐就感觉到了,见两人跟着出来,也没出声,用口型问她们:“那东西出来了?”
费夷吾没回,流光也没有。两人一前一后冲向卧室,拍门喊李阿姨。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黑化“李叔叔”已经穿门进入卧室。
冷若冰霜的刘姐不用说了,连天生一张笑脸的笑呵呵王哥也绷不住,拼命挤着脸上的肌肉,不让它们变得更可怕。
李阿姨久久没应门,费夷吾比流光还急,上手就去拧门把手。
门,开了。
李阿姨睡得很熟,“李叔叔”就坐在床边,虚虚地握着她的手,黑烟流动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大卫也急匆匆跑过来,不顾费夷吾拦阻,用牙齿拽着“李叔叔”的衣角,想把他往外面拖。
黑影纹丝不动。
费夷吾安抚大卫,流光则专注呼唤李阿姨,声音加动作,终于叫醒了沉睡的老人。
看到所有人都涌进自己卧室,老人家丝毫不显得慌乱,掀开被子坐起来,摸摸一丝不乱的头发,又整整衣领,嘴角动了动,最后居然露出安详的笑颜。
“是老李,他回来了。”
大概,这是相濡以沫半个世纪的感情共鸣吧。
问及李阿姨为什么那么确定是李叔叔回来,她回答:“我失眠有一个多月了,唯独今晚睡得很沉很香。刚刚做梦老李他来接我,说要带我回家。”
费夷吾沉默地垂下眼睫,像她因为害怕而把流光的手背硬生生掐出乌青一样的用力,黑影“李叔叔”也紧紧握着李阿姨的手,黑线一段一段地从“他”形体时剥离,转而附着在李阿姨手上,乃至衣袖上。
金毛大卫发出凄惨的悲号。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找到了一点写现代文的感觉。
不恐怖的,放心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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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有,可能最近要入v,家里财政大权不在我手上,要想办法攒点私房钱给小朋友买礼物QAQ
☆、025:离家出走
李阿姨肯定没看到黑线,也没看到黑影。
看不到的人很幸运,不会为故人的面目全非难过。
有人说视而不见也是一种勇气(注1)。如果可以,费夷吾真想硬着心肠祭出罗盘把这黑影打散,一了百了;或者干脆躲起来,离这种揪心的场景越远越好——因为流光在,恐惧害怕的情绪足以忽略不计。但难以言喻的悲伤却取而代之,成为遮蔽费夷吾内心的- yin -影。
在她踯躅时,李阿姨摩挲着膝盖,像是掀开豆腐包装盒上的塑封似的,语气平平地开口了:“老李跟我啊,到他走的时候,正正好五十年。我们一块闹过革|命,一起上山下乡,教书做研究也是两个人一起,九几年他被国家公派出去,还以为这下惨了,要分开好一阵子。结果刚到那地方正赶上内部闹动|乱,没两个月就回来了。我们这最长一次分别满打满算,连八十八天都不到。”
李阿姨娓娓道来,黑影静静听着,苍老的眼睛再度焕发光彩,而黑线的转移也慢了下来。
“老一辈人不像你们小年轻,嗯……动不动就说些肉麻的话,我们年轻的时候最多写写信,再碰上那个年代,就更不能说了。可就算如此……”李阿姨擦了擦眼睛,“老李也说过,要是哪个先走了,一定要在桥上等一等。”
桥,就是奈何桥。
阿姨说的很朴实,可是这幕只有她和流光能看到的场景让费夷吾喉头哽咽。
大卫也在呜呜低吼着。
费夷吾蹭蹭流光的肩部,抹掉了眼泪。
真是没用啊,她自嘲。
然而流光掌心的温暖却源源不断传来,像是在说:没关系。
“老李走了,我想着好好养大卫,然后去看看孩子,要情况允许呢,再等等孙子。”黑影抖动了下,抓得更紧了。李阿姨淡淡地说,“老李一辈子都是我照顾的。每次出门让他等十分钟他都要唠唠叨叨半天,这回让他等了一年,怕是等着急了。”
刘姐红了眼眶,在现场气氛的熏染下,她的气色比一进卧室好许多。看来就算是再冷酷的法官也同样会被人情打动。
把在场所有人感动得一塌糊涂,李阿姨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老李走前好几次念叨骨灰要撒树下,我笑他你这不膈应人家哪,他才作罢。不过……人真的走了,想想这是他的遗愿,我就把他的骨灰取出一部分埋在树下。”
费夷吾:“啊。”
谜底解开了。
怪不得李叔叔是从树枝上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