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想起来来咖啡馆,是想起昨天咖啡之外那些美味的小甜点。
出门在外,能省则省——下山那天,妈妈也难得多说了几句。
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爸爸很高兴,开车带一家三口去附近山上野炊。转弯路时爸爸刹车不及,车辆翻滚下山。后来妈妈和她被师父救上来,爸爸却失踪了。费夷吾想过去找爸爸,可是妈妈伤到了脑子。师父用各种办法照料了妈妈这么多年,她虽然时不时像老年痴呆一样发病,但也会冷不丁表现出母亲的关爱。
师父怎么突然想起来带妈妈去云游呢?她能适应得了外面的环境吗?
服务生像昨天一样送来碟小点心,没有烤得金黄酥脆的面包片。只有看起来很能填饱肚子的厚饼干。
费夷吾尝了口。
饼干味道非常不错,不甜不腻兼具精小麦本身的绵酥和烘烤的爽脆。这么好吃的饼干用来做点心真是可惜——应该拿回去供着。
早上吃掉了最后的面,为了祭奠五脏庙她厚颜无耻地来咖啡馆蹭吃蹭喝。
难过的情绪一波一波涌上来,眉头揪成一团,皱得发痛。
服务生踩着木地板来来去,忽然停在费夷吾桌前。
“拿着。”
眼前出现一张礼券卡,上面写着四个大字“笑脸代饮”,和昨天收到的买一赠一卡同出一人手笔。右下角有一个漫画版的女生笑脸。
“……嗯?”
“笑脸券,送给不开心的客人。客人下次来能带着笑脸来的话,有免费体验活动喔。”
“咦?”费夷吾没能掩饰住自己的吃惊,抬起头来看服务生,认真地说,“你老板一定是个大善人。”
大……善……人……
服务生的微笑渐渐凝固,不自然地回她:“我就是老板。”
费夷吾捂脸,蚊蝇般的声响从指缝间传出来:“对、对不起。”
“没事。”服务生,哦不,老板顿了顿,“谢谢客人的夸奖。”
糗大了。
费夷吾惯常用来逃避师父训导的手段没能在咖啡馆奏效,她等了一会儿,老板并没离开。
她问:“你会看风水吗?”
费夷吾吃了一惊:“诶,你怎么知道?”
老板指了指她不离身的金底罗盘。
“其实,有事情想请你帮忙呢。”年轻的店主说着,从百宝架上取下来一张名片放在笑脸券旁边。
左上角印着和咖啡馆招牌同样格式的明夷小灶,中间手写的越流光,下附手机和固话号码——费夷吾平白有种这卡片也是老板手写的怀疑。
仔细一看。
除了明夷小灶的logo,名字和联系方式还真是手写的。
费夷吾抽出一张餐巾纸用圆珠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推给对方。
流光念了两遍,折好放入青花围裙前面的口袋,“我去给你泡咖啡。”
花魁的入口味道有点像昨天喝的肯尼亚AA,但酸度很浅,还有种蜜桃的甜香水润。
费夷吾小口小口喝咖啡,听流光讲邻居家最近遇到的麻烦。
流光住在商业街后面的小区。
说是邻居,其实客人的成分更多一点,毕竟老王住在隔壁楼还是在咖啡馆闲谈时聊到的。
老王年初买的二手房,赶上妻子外派出国,一直放着没装修。因为靠近大金融区,期间老王过来住过几次,什么都挺好。年中妻子外派的项目接近尾声,两人就合计着把房子重新装修了。
上个月妻子一回国,他们才搬进来。
“结果第二天就出了问题。”
晚上睡觉时会听到奇怪的水声。
有“噼啪噼啪”泡泡碎裂声响。
脸上也会有- shi -漉漉的感觉。
但开灯看,无任何异样,脸上没有水迹,卧室里也没有能发出类似声响的物品。
妻子第一次把老王叫醒描述情况时,他觉得可能妻子刚从国外回来,又搬了新家,不太适应。
结果下半夜老王自己也遇到了。据二人回忆,水声、碎裂声离得都很近,就在耳边。
从开始时的一周一两次变成现在天天如此。
老王搞IT的,妻子是医生,两个人都是唯物主义者,比起信仰,更依赖现代的高科技。动用过各种仪器检查,也没查出个原因。
昨天老王和朋友在店里说起这事儿,朋友问老王新宅要不要看看风水,还问流光认不认识靠谱的风水先生。然后……
“然后你来了。”流光露出浅浅的微笑,“真巧。”
看着流光眉梢唇角绽放出的笑容,费夷吾恍然有些目眩。突如其来的上门生意让费夷吾一瞬间丢窘迫丢了害羞,直愣愣地望着对面的人。
流光问:“老王一会儿就来了,要么你跟他去家里走一趟吧?”
费夷吾回过神,开心地应承下来。
老王不老,就是头顶秃得太急。高高瘦瘦戴着眼镜,人斯文和善。看到流光介绍的风水师有点吃惊:“好年轻的大师。”这样的说法并不是出于调侃,正相反,他是赞叹,“我回去也查了下,网上琳琅满目的‘大师’可真多,满脸横肉,张口就说我家以前死过人。”
相比之下,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气质干净,有种涉世未深的纯粹,反而给人世外高人的安心感。
“怎么称呼呢?”
费夷吾还没组织好语言,流光展开了刚才她写过名字的餐巾纸。
费夷吾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老板太贴心了,她心想。师父也曾经说过,营造大师形象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少说话。然后揉着她的脑袋直叹气:反正你也三棍子打不出个……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