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怕什么?
——我说的喜欢是……
费夷吾用力揉眼睛。
“费费。”蔚蔚也蹲下来,“没事的,祸害遗千年。指不定阿越现在就在里面等你哭鼻子呢。”
“流光才没你这么坏。”费夷吾闷闷地说,“你绝对是长生不老那一卦的。”
蔚蔚笑着推了她一把。
病房里,流光牵动嘴角,揿下呼叫键。
医生先进去摆弄了一阵仪器,说“可以了”,费夷吾才轻手轻脚地进去,忍着没把眼泪流出来。
生病的是流光,犯错的是她。她实在没资格哭哭啼啼。
“来。”流光向费夷吾招手,看到蔚蔚也跟进来,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你滚。”
“我可是丢下大客户一路超速赶过来的,你就这态度?”蔚蔚快把嘴角咧到耳根,“你快把紧急联系人换了。”
然后在流光“谢谢你,明天就换”的敷衍中如释重负地滚了。
“十五,对不起。”流光习惯- xing -先道歉,“我没给你打预防针。”
费夷吾捂脸。
医生记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流光向他使了个眼色,医生会意:“没什么大问题,注意情绪稳定。”
流光摸了摸费夷吾的脑袋:“乖,医生都说没事儿了。”
医生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静悄悄关门离开。
四周除了机器轻微的嗡鸣,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十五。”
流光坐起来,费夷吾却把脑袋埋在被单里。
夕阳西下,湖面泛着橙黄偏红的光。
“我这是老毛病,不怪你。”
“嗯。”后鼻音自带沉重。
“而且主要是因为我不知轻重挑衅了邢警官。”
“嗯?”费夷吾抬起头,眼眶红红的,鼻头也通红,满脸写着“你别甩锅给别人,别哄我”。
十五小哭包达成了“打死我也不掉眼泪”的光荣成就。
“邢警官他……”
等待气力恢复的那段时间,流光慢慢理清了思绪。
“起初听邢警官提起办事处,我以为他是编制外的风水师,但是……”流光自嘲地笑笑,“他可能是我在人间界见过的最强大的灵物。”
对四柱有造诣的风水师可以通过姓名和生辰八字推算出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能力更强的,只要掌握了一个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就能把此人的一切摊开来,长处短处无所遁形。
老警官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加上态度可疑,她忍不住在拿到生辰八字后测算了对方的命格。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主动攻击。
对方手下留情,对小青年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仅仅施以轻微警告。
“十五,你猜对了,我以前也是风水师。”流光揉揉一侧太阳- xue -,视线落在费夷吾上衣口袋鼓起的拳头形状上,“年少轻狂,自以为了不起,篡改了很多天机,所以上头降下惩罚,让我脑袋里长了这玩意儿。”
既然小十五不愿主动问及,那我来一点一点告诉你好了。
“只要不强行动用力量窥探天机,它就不会发作。”流光道,“是我自作自受。”
“不对。”蚊蝇般的声音从床边一团黑影里冒出来,“蔚蔚说得对,就是我气的。”
指关节上砸出的伤口痛得费夷吾发抖。
灼烧的热流从此蔓延。
呼吸停顿了。
“我知道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一只爪子从怀里抽出来,摸摸索索搭上流光的手臂,“我知道。”
“……”
流光托腮。
前额一阵眩晕,她考虑要不要叫医生回来。
“我也喜欢你。”
仪器上两道指标线骤然变红,尖锐的警报声在楼下监控室响起。
去而复返的医生满脸无奈:“不是说了注意情绪稳定吗!”
费夷吾被随后来的护工强行赶出去。她扒着墙壁上的灯座,坚决不肯下楼。
打针的护士拿过全国针灸技术一等奖,然而即便如此,流光手背上新插的管子还是出现红线,血液倒流了起码二十公分。
医生:“你再这样,我给你打镇静剂。”
流光抿嘴笑,示意护工拿来手机。
天机深不可测,密逾繁星。她何其幸运从中辟出一条康庄大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邢嵘可能就是那万年蛇妖。]流光用一指禅一字一字编辑信息,[但他既然选择以这个身份示人,应该不算恶势力。]
[我知道了。]
[这次靠你自己了。加油哦,小十五。]
[嗯。]
费夷吾在门外转了又转,手机快要变形的时候,医生和护工才离开病房。
医生叮嘱:“阿越休息了,别让她太激动。”
费夷吾:“好。”
她做贼似的推门进去,在床边站了片刻,确定流光一时半会儿不会醒过来,慢慢弯下腰。
额头印上软凉两瓣。
上方心跳如鼓。
“还给你。”
费夷吾转身就逃。
二楼监控室鸡飞狗跳。
“快快快!镇静剂!”
“启动越级警备方案,快把费夷吾送出去,禁止她再进医疗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