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易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难不成师父搞错了?”
“什么?”
费夷吾佯装不解,心里乐开了花。
露馅了露馅了。
行易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师父没道理搞错哎……”
费夷吾由着他挣扎,见缝插针套话的时候行易却都充耳不闻。几次下来,费夷吾也放弃了,抱起小黑说:“我们先回咖啡馆吧。”
行易心不在焉地说了声好,人却不动,还是费夷吾拉了他一把,他才迈开脚步。
两人一路无话,快到咖啡馆时,行易忽然清醒过来,道:“小师妹,我去找找师父,你一个人在外头,要好好保护自己。”
“嗯。”
费夷吾目送他远去,猜不到师兄离开的原因。晴朗的天空飘来两朵乌云,遮蔽了太阳,也让她心头蒙上一层淡淡的- yin -影。
师父和师兄都瞒了她不少事情。
比如师父是守山人的身份。
再比如刑嵘说妈妈是师父的继承人。
联系到之前师父说她看到鬼影是出现幻觉。
……
说起来——
自从真正踏入光怪陆离的风水界,鬼影反倒蛮久没再出现。
想着想着,咖啡馆近在眼前。小黑睡得迷迷糊糊,离咖啡馆十米不到,突然扑扇翅膀飞起来,背上鳞片甚有竖直的迹象。
费夷吾这才想到告诉它:“蛇妖在。”
刑嵘对小黑没有恶意,但应是天- xing -使然,小黑不到百年的妖龄会被牠震慑并不意外。
令人意外的是刑嵘找小黑的缘由,牠直截了当问小黑:“想登山吗?”
小黑半天没说出话。
费夷吾摸着小黑的翅膀说:“它当然想了,做梦都在蹬腿。”
刑嵘边摸烟边往外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小黑腿都吓软了,软绵绵地瘫在工作台上:“俺……我不是在做梦吧。”
费夷吾也懵了。
流光摸摸她耳朵:“怎么啦,还舍不得这家伙呢?”
先前刑嵘让费夷吾带小黑过来,她隐约猜到小黑因祸得福。果然师兄妹一走,刑嵘就让她准备好场地。
费夷吾还是难以置信,但见小黑颤巍巍地跟刑嵘往外飞,刑嵘也不太想开玩笑的样子,她慢慢消化了下,问刑嵘:“刑警官,你要帮小黑登山?”
“是。”室外,刑嵘无所顾忌地吞云吐雾,“算是谢礼吧,我下了那么多蛋,也就这一个孵出点像样的东西。乖女儿玩得开心,我也得有所表示。”
浓浓的父爱/母爱满得溢出来。
工作日,小商业街客流少,但不时有人经过。费夷吾起初还担心牠要在大庭广众下作法,然而刑嵘出来只是为抽烟。两支烟毕,刑嵘转身回咖啡馆。
小黑快乐晕了。
登山就意味着能变成妖仙,能在瀛洲山获得立足之地,能招摇过市。
和小黑相处的时日不长,费夷吾对这只爱吃水果的蠃鱼印象颇深,它算是自己下山以后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好吃懒做,哭起来水漫金山,十年才吐一次……
费夷吾抓住它:“等等,你还没去办事处给我把金珠拿回来呢。”
小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十五,我以后都不用吃水果了,还要金珠干什么?”
费夷吾一想也是哦。
刑嵘抽完烟回来没说什么,流光已然翻好牌子,暂停营业。
设想过老蛇妖修路易如反掌,实际上耗费的时间比费夷吾预计的要长。
刑嵘独自在屏风后忙活,期间小黑无数次想冲到后面,都被流光拽住了。到后来,流光让它折腾得不耐烦,从工作台旁的橱柜拿出一柄冰锥插在案上,小黑总算消停。
半小时后,刑嵘喊:“来吧。”
小黑一眼认出来,登山的路是圆桌上那条行将腐朽的绳子。
当年,孙敬义就是挡在这条绳子之间,让它登山之旅晚了二十年。
所谓近乡情怯,光明前途摆在面前,小黑反倒有些退缩。
“十五,谢谢你。”
小黑站在圆桌中央,按小短腿的步幅离绳子也仅仅两三步的距离,它却迟迟不敢往前。
“十五,你其实一点儿都不笨,你就是有点傻。”
费夷吾很想用绳子把它栓起来晒成鱼干。
“没事儿,你快去吧。”
小黑眼泪汪汪:“十五,这段时间我很开心。”
“嗯,我也很开心。”
“越老板,虽然你一肚子坏水,但是我也会想你的。”
越老板额角青筋若起若伏。
“我……我……”
“行了!”刑嵘张开血盆大口,“你他妈再不去这辈子也别去了!”
小黑麻利地往前一扑,抓住那根绳子。
“十五!我们来世有缘再相会!”
“……”
彼时,或许连刑嵘都没想到,这离别,只持续了短短十天。
那天早上,海城破天荒降下十年来的第一场大雪。
费夷吾一早醒来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她预感到有事情要发生,还没等她把手伸出被窝,手机便在床头柜上嗡嗡作响。
“小黑回来了。”
这台词何其耳熟。
费夷吾穿上冰冷的衣服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来到咖啡馆,推门的时候扫了一圈,并没有立刻找到小黑。
上方铃铛“叮”一声,背对门口的客人回过头,是上次去小温家送考试通知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