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了经济侦查案,逃走的人通缉,给工人的钱可以拖着等追捕看能拿回来多少,拿不回来总不能怪柳氏企业吧?
到后来确认罪犯已经出境,到柳昂开始拆卖公司项目,大家想法是,赔了钱也好,瘦死骆驼比马大,年纪大了就不折腾了,剩下一丁点足够清静养老也挺好。
就是没想到,人有旦夕祸福,一场车祸人没了。
这时候拿着欠款的人都急了,柳家就剩一个女人一个后生仔,瞅着就是撑不住。
这几个最后一批来的,多数是老关系钱的数额少,陈桥出面谈好了,拿自己的房子做担保,柳遇唐还不上,他陈桥给补窟窿,才拖到如今上门。
柳遇唐不知道陈桥背后做了这许多,仅看表面就已经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家里出了大事儿帮不上忙,一堆狼心狗肺的亲戚朋友里头好不容易有个靠谱的好人叔伯,还让自己给累病了。
陈桥稳得住,推推眼镜,“去给我倒杯茶。”
柳遇唐去厨房把电热水壶重新烧上,陈桥又在客厅喊,“早饭我也没吃呢,听说你小子学会烙蛋饼了,给我弄一张。”
柳遇唐探头看了看,那几个人应该不能把陈桥怎么样,拉开冰箱准备早餐。
陈桥把他支开,笑眯眯搂着热水袋揣着手,“遇唐是不是讲实话了?”
张老板哼一声,“不用他讲,我们也不瞎,打眼一看就知道了。”
毛头小子,架势端的足,人品看着也可信,但是人品不能当饭吃,架势唬不住老油条。
陈桥无奈地笑笑,“我猜也是。都是多年老关系,我实话说,诸位不缺这点过年钱,何必这么紧逼着。房子抵押贷款能套出五百万就算高了,填不上你们的窟窿。到时候你们就算逼死他,也拿不到什么。不如等个半年,这里有一个算一个,等房子脱手人人都能多得些。”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瘦子猛吸一口烟,“陈律师,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家家都有难处,说句难听的,哪天都有倒霉的人,比柳家惨的多得是,老哥几个都有一家人。以前柳家还有个公司撑着,现在人一走,我难道为了十多万天南海北追他去?”
本来沉默的众人也随着他的话又躁动起来,张老板也精明,“陈律师,你们老是讲法律条款,应该最讲理不过,之前是您口口声声说给他做担保,我们才拖到今天来,到了这儿又翻脸不认。就这么一回,后头我老张可不敢继续信了。”
陈桥叹气,他跟柳昂多年老朋友,柳氏也是他的大客户,还给他介绍了许多工作,可以说他有如今的家业,有柳家一分原因。
朋友有难他是有心拉一把的。
可是这几个老板说的也没错,谁都有一家人,他肯垫付一些款项救急,家里的老妻和准备结婚的儿子都不同意。
再怎么看着柳遇唐长大的,那也不是亲生儿子,他前面帮忙拖着,今天又赶来说和,也是竭尽全力了。
冰箱里有做好的面胚,柳遇唐把饼皮放在电饼铛里,又赶回客厅,听了个话尾,忍不住冷笑,“对您有利的时候就讲合同,对您不利的时候讲情分,怎么都占理是吧?”
不等几人反驳,他往陈桥旁边一坐,“要说按合同,各位没有一个应该今天拿到全款,张老板就应该把您的漆拉回去、”
他还想再说,陈桥按住他的手,“遇唐,冷静点,好好商量解决办法。”
有两三个抽着烟皱眉,瘦子又跳出来,“陈律师,我们跟您没债务,所以这事儿,您说了不算,还的看这个柳遇唐。就算我今天不该得全款,”他翻了翻合同,“批次付款付到百分之五十了,你给钱我就走人。”
他看出来了,柳遇唐一分钱都没有,全款的额度当然有利润,能拿回百分之五十,离本金就不太远了,少那一些损失他承担得起。
那个领头的张老板最紧张,他的额度最大,还有十几万退货,想要的是全款,反正柳家都倒了,得罪了也无妨,到手的才是真利益。
“什么合同不合同,我要的是个保障,要不是柳昂需要,我店里根本不会进那些进口漆,为他专门走的货,没道理压回给我。”说着他噼里啪啦在手机上打字,“我打定主意了,今天要是谈不拢,我就呆在这儿等着,你要想几天办法我就等你几天。”
竟然打算呆在柳家不走了。
柳遇唐简直惊呆,银行的催款员都没这么无赖的。
陈桥沉默地捂住水袋卡打量几个人的表情,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柳遇唐今天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都多亏柳昂多年积累的声誉保底。
要不是柳昂出了车祸,凭着多年人脉和积累的工程经验,就算赔了公司大别墅,出去给人家打工当个监理,一家人安稳富裕过下去不成问题。
刚出事儿时候,柳昂也是那么打算的,谁也没算到天灾人祸。
而柳遇唐在此之前,不论是他自己还是他父母,都没有做好让他当家庭顶梁柱的准备。
不一刻大门被砰砰砸响,没等柳遇唐站起来,张老板几步窜过去拉开了门,之前提着油漆桶的小伙子带着几个同伴一起涌进来。
这一群人横眉立目,进屋呼出几口白气,在地板上剁出一层乱七八糟的脚印,嘀嘀咕咕骂脏话嫌弃屋里比车上还冷,没有一个看着好相处。
瞧着今天是完全没办法善了,柳遇唐跟陈桥对视一眼,知道只能走最后的办法了。
撕破脸报警,让警察来把这些人从家里弄走,避免他们骚扰自己跟妈妈。
他承认自己欠债,但是目前个人账户里没钱,警察不管非刑事纠纷,会建议这些债主去法院提起诉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