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在秦简的卧房,跟花儿两个一人一个小炉子在外面煎药,秦韵熬了参汤,希望秦简多少能喝进去一些,可到后半夜已经是汤水不进了。山寨里的人听闻了消息,都自发自觉的守在秦简的门外,希望能帮秦韵分担一些,端着药碗出来的秦韵看着门外那些乡亲脸上的忧色,想撑起一个笑脸,安慰他们几句,可到底还是笑不出来,手上药碗原样端进去原样端出来,秦简根本就已经喝不进去了。
“我爹会没事的,他会好起来的。”秦韵不知道是在劝着自己还是在劝别人,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大家都回去歇着吧,天怪冷的,大夫也在这儿,不会有事的。”
秦简此时已经是时日无多的表现了,不过是吊着一口气,这口气随时都有可能就这么散了,秦韵何尝不知道?她只是无法接受,也不愿去想,只能凭着那一点点的渺小的希望,希望秦简能好起来。
不过短短的几天,她受到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原本的小世界分崩离析,而现在她要失去的是那个抚养她长大,她唯一的亲人,秦韵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她知道自己并非秦简亲女的时候秦简就那么坦然的告诉了她,没有一丝丝的反驳,秦简不在乎她是否知道真相,因为他就要走了,也许临终前他会选择告诉自己实情,所以就算是提前知道也是无所谓的。
可,难道她知道了实情就不会难过吗?怎么可能,看着秦简闭着眼睛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儿,秦韵一颗心都揪了起来,生疼生疼的,如果可以,她情愿替秦简躺在那里,或者用她的寿命去换秦简额康复。
“大当家是旧疾,大小姐也当心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秦韵扯了扯嘴角,接过花儿手里温热的参汤,又进了房间。
大夫正在给秦简扎针,见秦韵端着参汤进来,让了位子,可参汤喂进嘴里又顺着嘴角滑了下来,秦简处于无意识状态,根本就喝不进去这续命的参汤。
“爹,你喝一点,就喝一点。”秦韵急的眼眶通红,泪主子噙在眼里,却又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韵儿熬了好长时间,爹你就喝一点吧。”
旁边的大夫见状,叹了声气上前说道:“他意识昏迷,喉关紧锁,这样是没有用的。”说罢,卡着秦简下颚一使劲儿撬开了他的嘴,对秦韵说道:“快点。”
喝进去的鸡汤,很快又都吐了出来,秦韵拿着手帕反复的擦拭,一次次喂一次次的吐,直到最后一旁的大夫看不下去将碗给她拿了过来,秦韵才抬头看着他问道:“我爹什么时候会醒?”
大夫叹了声气:“快了吧。”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透彻,他不忍心道出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病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他撑不住就是撑不住了,这漫漫人生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爹你快点醒过来吧。”秦韵无知无觉的握住秦简的手:“你不在身边,韵儿害怕。”
那一夜对秦韵来说,实在是太过漫长,她在秦简的病床前坐了一夜,没过一会儿就要小心的试试秦简的呼吸,生怕在她不经意的时候秦简就那么睡过去再越不回醒过来,只有摸到他还跳动的脉搏,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被惊的一跳,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秦简,生怕秦简有点意外,确认他还是在昏睡,并无异样之后,秦韵才会稍稍的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盼着秦简能快点睁开眼睛。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秦韵拿了温热的手巾给秦简擦脸,擦完了脸又开始擦手,擦着擦着就听见秦简虚弱的声音在喊她:“韵儿。”
听见声音,秦韵一慌,急忙去推醒在一边打盹的大夫:“我爹,我爹醒了,醒了!大夫你快看看,快点!”又一阵风似的跑去看秦简,确认秦简是真的醒了之后又赶紧跑到门外,对在外面煎药熬汤的花儿说道:“快快快,把药还有参汤给我,我爹醒了。”
房间里,大夫看着秦简的面色,又把了把脉,看了看秦简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叹了口气:“有什么话,都快些跟她说说吧。丫头等了你一晚上,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这是明显的回光返照,这人不过是一口气在吊着,等那口气散了,人也就差不多到时候了,不管在人世间还有多少的遗憾,多少未了的情结都只能放下。
花儿一愣,接着就是一喜,赶紧端着碗跟着秦韵一道回了房间。
秦简见秦韵慌慌张张的端着碗参汤,不想让她难受,也就笑着由着秦韵一口一口的把那碗参汤喝了个干净,见秦韵还要再喂药,伸手拒绝了。
“才喝完参汤,药先等一会儿再喝,让爹空空肚子消化消化。”
秦韵端着药碗觉得也有道理,便把药碗又给了花儿,让去温着,自己又忙着要去给秦简准备吃的,秦简摇头拉着她:“别忙,爹这会儿还吃不进去。就想跟你说会儿话。”
“爹,有什么话,病养好了,我们慢慢说。”秦韵有些哽咽,那一晚上的担心受怕她再也不想经历一遍。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秦简虚弱的说道:“让韵儿担惊受怕了。我只是梦到了你娘,她还是那般的美好,梦里太美我不愿意醒过来。韵儿,我要去见你娘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她藏起来,好好的藏起来。”
“爹别说胡话。”秦韵嗓音沙哑:“爹不要韵儿了吗?大夫在这儿呢,都是小毛病,会好起来的。”
“傻孩子,爹的病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有德了。”秦韵笑道:“要不是看着韵儿孤身一人,我也撑不到现在。记住,等我去了之后,你就跟着子衿,子衿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她会带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她会替我护你周全。知道吗?”
“我不要她护着,我要爹护着。”秦韵跪在床榻下,拉住秦简的手:“爹不能不管韵儿,万一她欺负我怎么办?韵儿还指望着爹给我撑腰,爹哪儿也不能去,一定要陪在我身边。”
“傻孩子。”秦简想伸手摸摸秦韵的发丝:“你长大了,以后会有别人给你撑腰,护你周全,爹该去护着你娘了。她一个人,我怕她再被人欺负,希望我没有辜负她的托付,希望她能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