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恨过,但是,他都原谅了您,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鞠婧祎指了指他手中的信,“皇上,希望您认真看一遍,那也是老师对您的期望。”
“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皇上所希望的盛世,并非微臣所希望的盛世。”鞠婧祎微微一笑,“虽然看起来很美好。”
走出宫门,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驱散了冷意。
季兴辰快步赶上鞠婧祎,“没想到太宰大人居然会做出这种选择。”
“因为他们都选择了原谅,所以,我要把事情了结,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鞠婧祎看向他,反问道,“季大人,你把我的信还给我,有想过若是季府没了,你该怎么办吗?”
季兴辰抬头看了眼被皇城围作四四方方的天空,说,“浪迹天涯。”
“听起来很棒。”鞠婧祎说,“但是季大人,你只适合生存于朝堂,并不适合江湖。”
季兴辰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你这是在劝我吗?”
“季府对你来说,既是牢笼,也是支柱。”鞠婧祎态度诚恳又真挚,“不要轻易向它投降,也不要让它禁锢自己的心。心中有江湖,便在江湖中。”
“我没您这思想境界。”季兴辰摇了摇头,“这辈子,恐怕也只能困在这一方囹圄中了。”
“太宰大人。”等在宫门外的叶衡起很紧张,见到鞠婧祎安然无恙走出才松了口气,又见她身边的季兴辰,连忙行礼,“季大人。”
季兴辰瞥了眼等待在一旁的马车,眼中划过了然,很自觉地道别,“先走了,太宰大人。”
说罢,便转身上了自家的轿子。
叶衡起指了指马车,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过去,“咳咳。”
鞠婧祎被他这一眼看的开始紧张起来,前脚已经上了马车,突然就犹豫起来,要不要干脆和叶衡起一样骑马算了。但就在她犹豫的瞬间,赵嘉敏从马车里伸出一个脑袋,脸色好像刚从冰块堆里冻过,甚是难看,鞠婧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吓得连搭在车轴上的一条腿都收了回去,立定站好。
哪知见她这动作,赵嘉敏的脸色更加难看,还没等她站稳,赵嘉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整个人揪上了马车。鞠婧祎大惊失色,踉踉跄跄被拉上车以后还是一脑袋浆糊,脚下一时不察绊在门槛上,维持不住平衡,身子不由向前倾去。赵嘉敏担心她摔倒连忙去扶,却被一起带倒,栽在地上。
幸好马车上有垫毛毯,摔在上面倒也不疼,两人面对面侧躺着,无言相望。
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对方,鞠婧祎有些呆了,脑袋里完全空白一片。叶衡起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命马车回府。
“那个,那个。”马车摇晃间,鞠婧祎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承认自己的错误比较好,“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主要是季兴辰那个混蛋硬是昨天才把信给我所以我昨天才知道我。”
她见赵嘉敏一直盯着自己没有多余的表情,心里越发没底,连忙打住,生怕多说一句惹得赵嘉敏不开心。
见她终于不说废话,赵嘉敏这才开口,“你知道吗?不懂别人到底在生气什么,比看不出别人是不是在生气都要让人恼怒。”
鞠婧祎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乖巧闭上。
再多说一句,恐怕赵嘉敏会气到不理她吧。
在暴怒的皇帝面前都能冷静镇定的她,光是看着赵嘉敏这样不言不语的发脾气,就感到十分愧疚。
赵嘉敏被她这么直勾勾看着有些尴尬,连忙将视线移开,却意外发现她手背的伤口。
“这是怎么了?”赵嘉敏顾不得生气,将鞠婧祎扶起坐在一旁,又开始翻箱倒柜找药膏。
“不是什么大问题。”鞠婧祎讪笑,“只是不小心划到了。”
“划到?”赵嘉敏拿着瓷瓶小心翼翼挖出一小块药膏,涂在鞠婧祎的手背上,“欧阳师干的吧,你惹怒他了?”
“没什么的,反正。”
赵嘉敏停下手中的动作,“为什么这么不把自己的事当回事。”
不等鞠婧祎开口说什么,她又道,“我会担心的你知道吗?”
她的神色认真,让鞠婧祎感觉自己再推脱就像是在矫情。
车厢里一片寂静。
鞠婧祎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低声道,“对不起,我当时只想着让皇上答应,所以其他的,我都没放在心上。”
“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么多。”
“我不知道,你到底需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能够为你做什么,但是我想,如果晋安王府能够洗清罪名,那么你一定会很开心吧,所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赵嘉敏叹了口气,“如果我不原谅,你是不是要死磕季府?”
鞠婧祎抿唇,“是。”
“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
“等裴孝堂的案子了结,由皇上亲自重审你的案子,然后,因为我的失职,使皇上误解你,所以。”
“什么锅都是你背,他依旧是那个受万民敬仰的好皇帝?”赵嘉敏抬眸看她,“而你,由高高在上的太宰大人贬为一介白衣?”
鞠婧祎笑了笑,“你好了解我啊。”她笑得像个孩子,让人生不起气来。
突然就很庆幸自己想起父亲的话而选择了原谅,赵嘉敏忍不住伸手去戳鞠婧祎鼓起的脸颊,语气依旧不爽,“这有什么可开心的?那你以后怎么办?”
“回青阳山。”鞠婧祎说,“师父说过,我随时都可以回去,那里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