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有相逢 作者:九月枫【完结】(13)

2019-03-21  作者|标签:九月枫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一行人已说到大琰皇室有意让两国结姻亲的事情,顾韶饮了一杯点头:“这是件大喜事啊,兄弟我看你神色不好,莫非你还对公主抱有非分之想?”

  ——“这位姑娘你这说的哪里话,我自然是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只是替我们公主不值而已。我们常年在两国间走商,该听到的自然不会少听,大琰国那位皇太子啊,有心上人,且一心只想娶那心上人做太子妃,对于求亲之事,他敷衍至今,毫无诚意,简直可恨。东契国民大都认为我们皇帝应该一口回绝这门亲事,日后该打就打,我们东契可从未怕过他们。”

  东契自然不怕大琰,且这么多年一直在做兼并大琰的梦,要说这梦是否能成真,还真不好说。按此事来看,大琰内政怕是出了危机,否则怎会主动求娶东契国公主,明显是想以公主嫁入大琰来缓和一些事情。如此明显的事,东契谋臣怎会看不懂,在大琰太子明显无诚意的情况下他们还愿意商谈这门婚事,只能说东契新帝登基后,内政也出了大纰漏,这纰漏让那些谋臣认为暂时不起战事为最佳。

  这事好玩了,顾韶捏着酒杯放下:“姐姐吃饱了吗,吃饱了咱们回家吧。”

  每回顾韶找他聊大琰的事顾仲犀都会冷着脸色,这次也不例外,听她说完笑了一声:“你就听过路商旅那么一说就得出这么多结论,你是认为自己比他们朝堂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女干巨猾的人还聪明?顾韶,爹不想再说那些你也不想听的道理,爹只想告诉你,永远不要低估那群人,永远不要怀疑他们狡猾女干诈狠毒的程度,也永远不要去妄议那些会伤害到你的事,那些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女子,老是关心这些是想做什么?”

  这话问得顾韶哑口无言,许多年不曾出现在的嗓子发痒的感觉突然回来了,难受至极,憋得难受咳了几声:“我要去大琰。”

  ——“做什么?”

  ——“看看小时候生活过的永安如今是什么模样。”

  原本以为顾仲犀会一口回绝,没想到他竟然迟疑了。顾韶一席话,在他心里泛起波澜,东契唐王来昆吾求亲本就不正常,大琰太子求娶东契公主这件事就更不正常,他当然知道事出有因,而这原因是现在大琰朝堂的陈继隆分析给他——高贵妃之子秦曙如今已十来岁,前有皇帝宠爱,后有高恪把持的大半个朝堂撑腰,如今大琰换太子之声高涨。让太子秦政娶东契公主是皇后力促之事,她明白,她的儿子必须找到外援才能继续抗衡太子之争这一战。

  若耗到高恪老死,是否算赢了?当然不。如今皇帝对朝政毫不上心,常常十天半月不临朝,虽有太子监国,那朝堂上的事又哪轮得到太子说了算。罗午斋已韬光养晦许多年,任凭朝堂新政令对民间苛征暴敛,以至百姓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多地时不时有人组织义军反抗,可惜终究不成气候,当即就被镇压。高恪对不起的岂止北麓一脉,他对不起天下苍生啊,那个朝堂里站着的,十之八九都对不起天下苍生,那里边的多数人心已经腐烂得发臭,又还有谁能独善其身。

  陈继隆从昌河回永安就调任兵部尚书,兵权向来掌握在枢密院史手中,哪又轮得到他调兵遣将改革体制。

  站在窗前摇头叹了一声:“韶儿,爹问你,何为忠啊?”顾韶摇头:“庙堂之上在其位谋其政是忠,忠于天下百姓,江湖之中慎始慎独是忠,忠于独善其身。可世间并无绝对的忠,臣对君,君对民,民对官,忠都是有条件的,倘若条件改变,继续愚忠更可怕。”

  ——“爹再问你,若你身负济世才能,你明知世道将崩,你是选择随避洪流远观还是选择义无反顾去阻止洪流?在这之前没有人能确定你的行为是力挽狂澜还是自不量力,没有人知道。”

  ——“我...”

  顾韶没能立即回答出这问题,乌裕鸣敲门进来送饮品,见两父女脸色都不太好,递了个眼色能顾韶问要不要帮忙,顾韶苦笑着摇头,这个问题,她一时真的回答不了。顾仲犀临走拍了拍她的肩:“韶儿,你是很聪明,但切忌聪明过头。仔细想想爹问你的话。再想想,这天下,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对于顾韶要去永安,乌裕鸣一百个不同意,如今她又不能随便乱跑,即使跟去永安也留不得几日就要返回,得留在昆吾逐渐接手一些政务,昆吾虽不大,算上来来往往商旅,也住着近两人百多万人,她得学着对这两百多万人负责。

  院里葡萄架上的葡萄串在夜光里似宝石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乌裕文亲手剪了一串让人洗手端过来,一粒一粒递给顾韶:“我知道拦不住你,你要做的事,始终是要做到的。只是你此次一人去永安,万事都要小心,报平安的信须按时寄来,我收不到,就会去找你。所谓天下大势,你与仲犀叔叔时常谈论,你比我看得清,我也就不说别的,我只希望你...记得你的家在昆吾,这里有你的家人。”

  一串湖绿玉石做成的手链戴在顾韶手上,乌裕鸣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不知为何,她仿佛又模糊看到了顾韶以后要发生的一些事,看不清,但这让她很不安。小时候看到顾韶降生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她听姑姑说了以后就很肯定那件事确实发生过。

  顾韶反握住她的手,收了笑意:“姐姐,我只是去永安逛一圈,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

  乌裕鸣笑了一声没反驳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说话变成了这样,明明都清楚对方心里真实意思,但说出来的话往往只是这样,只为不让对方忧心。

  入秋时永安城陈州门东侧新开了家布料店,从西域四国到东契到大琰的各色布料都有,店铺店家是个年轻女子,长得窈窕高挑,只是左脸有疤,右侧的颜则却又是让人惊艳。做买卖不愿与人费口舌争分文小利,进店的人看到过几次她让利给对方,也看到过她不卖给对方,这全取决于她高兴与否。虽脾- xing -古怪,但因店里有些布料着实稀有,短短半月,整个永安富贵人家几乎都成了她家买主。

  京里的一伙地痞流氓盯了大半个月,确认这家只有小娘子一人,合计着把这铺子加娘子一起盘到手,叫嚣着丑则丑矣,身段还是不错。隔壁卖酒食的丰味轩店家几次在她前来买酒食时好言相告,让她赶紧把家中长辈兄弟叫来一齐看店,否则这真要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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