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罗元宇来吃酒,她再三问过,确认罗元宇并无相好之人,那白天那位小姐是为何而来?莫非真是她想多了。罗元宇说他收到了高府詹事的赏银,也就是说那晚高怀逸认出了他。他自顾自的说着,顾韶忽然打断他:“你说那晚你帮的人是高怀逸?”
嗯的点头,看着顾韶,有什么...不对吗?
高怀逸...顾韶隐约记起在学堂时两人似乎还玩得挺好,哦的一声:“她是高恪的孙女啊,我们同为同窗,她必是认出你了,可说到特地来赏你钱银,是不是兴师动众了些?还是她向来如此知恩图报?”
罗元宇又为难的把自己先前的行为说了:“她必是记得我,说来她并不是坏人,我也不该把对高党的怨恨发泄到她身上。说来,她本该是太子政的太子妃,只是如今... 说来太子和东契国公主的婚事,对她不好也好。”
——“怎么说?”
——“她要真成了太子妃,那她夹在太子和高恪中间多难做人,你说到最后她是帮太子还是帮她外甥和爷爷?手心手背都是肉。到时真到了对峙阶段,太子又会不会因她是高家人疑她?所以说,她没嫁太子为妃,算得一件好事。不好的方面就是,太子对她用情极深,即使一时半会娶不了她,日后必会娶她,且在这段时间内,太子不会允许她嫁给别人,也别说她对别人生情,要是太子发现,那人恐怕时日不多。她这一生,怕是注定要和太子绑在一起。”
听罗元宇这一说,顾韶也有些同情这位高家小姐了,皇后必是不愿太子娶她,所以极力撮合东契与大琰联姻,如今也达到目的,有那位东契公主坐正位,高家小姐想嫁入太子府就更难。
晚来有兴致写话本,不知为何那高家小姐就入了脑海,她倒真有兴致以太子和高家小姐的哀怨缠绵写篇短话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即提笔开写。
第11章 第十一章
皇宫这个年不好过,太子婚事乃国之大事,可楚王把持财税大权这些年并未让国库充盈,反而因各地频繁天灾匪患如今国库空虚,堂堂一国太子大婚,需要的开支用度竟和朝廷各部讨价还价起来。国之盐铁丝棉茶税收一年不如一年,土地赋税又不能再调高,朝廷各项开支的数字都很庞大,太子大婚,就有大臣倡之节俭,惹得皇后在皇帝面前一阵痛哭,说那些臣子简直悖逆天道,就不知他们究竟是想做什么!
这事高怀逸听高怀志说了,她也没办法,因支持那些倡俭臣子的人正是她爷爷,国库空虚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太子大婚的事也要扯进去做文章,真是让她头疼,主要是太子本人竟也支持这奏疏,这是为何,明显就是想给东契公主一个难堪。她又想问了,人家何罪之有啊,人家还带了成千数万的陪嫁嫁妆前来,就得不到一个应有的礼遇?
——“御史台那些人没有人策动就不会说话了是吗?一国体制岂能说缩裁就缩裁,成何体统?国库空虚了这些年,他们有真正想办法去除贪墨肃官风吗?有想办法开源节流真正一心为大琰吗?崇远啊...”
最后一声崇远,高怀志听得出来他姐姐有些累了,是那种听到这些事也无能为力的累,想想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无论如何,如今这事还得姐姐去调和,劝爷爷那头不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圣上不是彻底不管事了,爷爷已经逾越太多,再多怕是要出事。我赶回来正是为此事,今日在延福宫里头,圣上脸色十分不悦,贤王端给他的粥他都没接。太子那头姐姐也要去劝,劝他力争,不是为东契公主争,是为他自己争,否则此次缩裁他大婚事宜,后面的事似乎要顺理成章了。”
高怀志少年老成,这让高怀逸既心慰又心酸,高家未来的运势,其实两姐弟心中有数,只是如今爷爷和父亲都被自己织的那张大网黏住,牵涉利益太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弹不得。
过了宫和秦政聊也没聊出个好,差点吵起来,秦政就认定她为东契公主争取这些就是心里没放着和他的感情。这失望,无从说起...出了宫府卫问她是否回家,她想想回头看了一眼皇宫:“去河边走走吧,去崇文馆看看。”
街市上热闹非凡,她问婢女为何如此热闹,婢女奇怪的看着她:“小姐,这要年下了,每年这时候街市都如此啊。”恍然大悟,她都过得不知今夕何夕。婢女见她说话,这又劝道:“大冬天的河边冷,小姐,别冻着您了,咱回府吧。”她还是想去崇文馆看看,婢女说学子都放假回家过年了,崇文馆约是闭馆了。她不言语,马车依旧往崇文馆去,经过相国寺听到人声鼎沸她抬头看了一眼,又陷入沉思。
亮了高府的身份,门房把她迎进去,精神矍铄的指着里边:“今儿有人来看赵教谕,小姐你往左边走,到了赵教谕住处应是能瞧见他们。”她想起来赵熙已多年不出崇文馆,教长在后山分了他一个小院,也算是让他有了安身立命之地。临要进去发觉两手空空,赶紧吩咐婢女把马车上的那坛酒拿过来,酒是宫中窖藏赤水河陈酿,高贵妃让她带回去给她爹喝,如今只好借花献佛。
到了后山,她远远听见琴瑟之音,弹奏的竟是《十面埋伏》,琵琶柔柔弦音经过弹奏人之手化为激烈、愤慨、不甘、悲壮...仿佛真看见了西楚霸王项羽在垓下大败,虞姬与其和歌一曲后凄然自刎...
——“门外客人若是不嫌鄙舍寒陋,且进来避避风雪吧,看这天,已经开始飘雪了。”
高怀逸应声推门而入,一抬眼看见了正在喝奶的...绸缎铺店家。顾韶一时也迟疑了,好一会没放下贴在唇边的杯子,又...见面了?真巧。
赵教谕已见岁月侵蚀的痕迹,胡子头发都夹白了些,他要去给高怀逸搬凳子,高怀逸这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拦住:“夫子,我自己来吧。”赵熙看她一眼,有些眼熟,但又不敢确认,他教过的学生中....一时想起来了:“你是伏秀?”
顾韶一口奶呛到,唇上都沾了些白,高怀逸忍笑递了帕子过去,坐下前给赵熙行礼:“学生高怀逸,见过夫子。”赵熙高兴得拍了下大腿:“今儿真是巧啊,我教过的唯二的两个女学生今儿一齐来看我了。”
高怀逸对顾韶看着,十分不解:“你是...?”在顾韶脸上的疤停留几秒,这才略有勇气继续说:“顾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