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月坐在床边,捏着帕子轻轻帮她拭了拭汗,俄而,手竟被攒住,再一看,宁云卿已经睁了眸子,嘴里还在惊呼着,“凤玄!”
江沉月眉微蹙,硬生生将手撤了回来,寒着目光问:“凤玄是谁?”
宁云卿望着江沉月,暗暗调了呼吸,谈到这个话题,她眉目温和得不成模样,“凤玄是我的命。”
江沉月盯着她,态度含糊不明,“我瞧你是神志不清了。那谢三郎便对你这么重要?”
宁云卿听得可笑,冷冷哂了一声,“师姐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对那种人上心,倒是恨不得他死掉。”
“哦?”江沉月觑着她,冷厉中透着质疑,“若是如此,你当时为何要将他救回来?”
“那大抵是我做得最后悔的事了。”宁云卿叹了口气,“原想借他缓和下与武林人的关系,哪想这厮忘恩负义,居然别有居心。将这么个祸害带到宫里,险些害得师姐遭遇不测,确是我的过错,师姐不悦是应该的,云卿这就去慎行阁请罚。”
眼看师妹苍白个脸要挣扎起身,江沉月眉微蹙,轻手按住了她,“乱动什么?我有准你去么?”
傲娇。宁云卿瞄着她,略带胆怯得躺了回去,“多谢师姐。”
“哼。”江沉月觑着她冷笑,“谢三郎除去那副皮囊也无甚可取,便就是站在我面前,也伤不到我一分。”
“师姐说得是。”宁云卿觉得在理,跟着符合。
江沉月又哼道:“不说他了。你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谢玉书一死,你就跑过来抱我,还声声喊着凤玄?”
宁云卿觑着师姐那副面皮微红的审视模样,思忖着回道:“不瞒师姐,云卿亦不知为何如此,大抵是毒素未消吧。”
江沉月盯着她,伸手探了脉搏,过了会儿,撤回手,微仰着下颌道:“毒已经清了。”
“师姐……”宁云卿正要解释,江沉月一个寒光扫来,截住了她的话,“你只消记住谢三郎的下场便好。”说完,带着薄怒一甩袖走了出去。
这话带了几分警告。宁云卿却听得舒愉,江沉月的话无非两种解释:一、如谢三郎那样欲害她的都要死。二、你喜欢的谢三郎已死,如果再喜欢别人,自己掂量着。依宁云卿看,显然第二种更贴切,她的爱人明显是吃味了。
“不必担心,我的心很小,容不下他人。”轻声呢喃一句,宁云卿开启了系统,调取之前景象,发现她奔去将师姐拥入怀里呵护,没多久就晕过去,再醒来便接上了方才的事。
再看剧情,呵,居然崩坏了,连男主都异位了。
现在的男主不是谢玉书,而是号称仁义无双的谢家大郎谢玉山。她的苦逼依旧在持续,这次爱上她的人是谢玉山,谢玉山对她一见钟情,但为了弟弟们的仇和江湖道义,他必须亲手杀死幽冥宫的两位宫主。而她,也因为谢玉山的豪情对其有好感,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惹了两边嫌隙。
相爱相杀?宁云卿扯了下嘴角,面带鄙夷,按着“当反派穿成虐文女主”这个先天条件,她爱不爱谁,实际上只有她说的算,而且面对这种剧情,她完全可以在新男主没打来前就先把他给炮灰掉。真不知道那群人是怎么想的,为了让她多得一倍积分么?
“真是谢谢你们啊。”宁云卿笑得促狭,想到谢玉书死前的异样举动,轻道,“是谁将谢二郎的死讯传给了他?”
在云阁歇了半刻,宁云卿将云实传来,问了她近些日暗阁事宜,竟觉不出异样,琢磨着没有信鸽,亦没有外人闯入,那这差错就应该是内鬼干的。宁云卿忽而想起一人,唇一撇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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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砸了两盘子么?干嘛罚我来刷马桶。好臭。”段铃兰撸了撸粗布袖子,露出两节小臂,偷偷摸了摸别了腰间的绢帕,原想把自己绑成大盗抵制恶臭,可一见着身边那些神似容嬷嬷的掌事宫女,就吓得缩回了手。
“真可怕啊。我这到底是武侠世界还是宫斗剧?”双手提起木桶,她跑到井边打了桶水,又吭哧吭哧得提了回来,往散发恶臭的桶里舀了一勺,她摈住呼吸用力刷了起来,心里念叼着,“洗刷刷,洗刷刷。”可没两句,她就憋不住猛地吸了一口。
“呜呜呜。”段铃兰龇牙咧嘴,痛苦地不知该作何表情,悲戚道:“难道这就是意图虐待大神的下场么?大神没洗成厕所,我倒刷起马桶了。呜呜呜,好后悔。”
想到这,她突然呜咽一声,瞪圆了眼睛,“宁大神也不来救我。难道她发现了?”
“铃兰。”轻柔女声入耳,段铃兰的眼泪冲破眼睑,看到来人更是破涕为笑,抽噎地唤,“大神!”
掌事宫女冷了神色,段铃兰一见又怂地垂下了头,“别打我,我刷马桶还不成。”
宁云卿哑然,看着遭报应的少女,很没同情心地笑了,“铃兰,你身上的气味真难闻。”
“……”段铃兰很想扑过去诉苦,但碍于掌事宫女在旁,只能憋着。
宁云卿有小洁癖,她来也只是为了奚落一下当时想让她刷厕所的人,看段铃兰过得不好,她就高兴了。“带她去洗干净再来见我。”吩咐掌事宫女一句,宁云卿回了云阁。
“是。”掌事宫女嫌弃地瞥了眼段铃兰,用言语呵斥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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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过后,段铃兰被带到了宁云卿面前,一身粗布衣衫,低垂个头,脸上写满苦逼,比初见时落魄了许多。
宁云卿吩咐旁人下去,段铃兰来了精神,小跑着就要扑向宁云卿,宁云卿倒也不客气,运了些功力将她挥到地上,轻捂着鼻子说:“你身上有味,那边站着去。”
“呜。”段铃兰嗅了嗅衣角,疑惑得眨了眨眼,“不臭啊。”撑着地站起身,她站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