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头,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谢言茫然地看着四周,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交了身份证,如何开了房,又如何进了房间。为了避免尴尬,她让祝敏卿先洗漱,自己借口打电话,躲进了楼道里。磨蹭了大半天,估摸着祝敏卿应该已经洗好,再进屋,却发现她还在浴室里没有出来。流水声突然停止,仿佛末日倒数一般,谢言胆战心惊地害怕看到一个晕染着水汽出浴的她。她赶紧假装找衣服,蹲到了地上,避免和她有任何视线的接触。
“打完电话了?”
“嗯。”
“你去洗吧!时间不早了,弄好了,赶紧早睡。”
“哦。”
谢言背对着祝敏卿,听到被子被掀开,床垫发出柔软的声响。谢言赶紧从地上跳起来,抓起衣服,紧盯着地面,头也不抬地窜进了浴室。还好,洗漱的时候可以在浴室里脱衣服!明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要怎么办,她明天再考虑吧。现在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等会儿要和祝敏卿同床共枕!
因为来的人多,山庄的标准间已经全部用完。谢言和祝敏卿偏偏是最后一批登记入住的人,也就意味着她俩只能睡套房。想到服务员说幸好都是女生,所以可以一起睡的话,谢言想死的心都有了!谁说两个女生就可以随随便便一起睡的了?
在浴室里耽误了将近半个小时,谢言知道自己再不出去,祝敏卿大概要以为她昏倒在里面,要破门而入了。好在,天气尚凉,谢言的睡衣都是长衣长袖。紧紧拽着衣服挡在胸前,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出了浴室。
“怎么在里面呆了这么久?这么磨蹭!”
眼角的余光瞥见祝敏卿躺在床上,长发随意地散在肩头,床头的橘灯在她身上撒下一层朦胧的光圈。谢言咽了咽口水,“嗯”了一声,说不出更多的话来。谢言本没有叠衣服的习惯,为了拖延上床的时间,破天荒地把衣服规规矩矩地叠好后了,低着头蹭到了床沿。深吸一口气,早死早超生吧!
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你别把被子盖得把脸都遮住了。这又不是什么大酒店,这些被褥床单什么的,都不会太干净。”
说着祝敏卿伸手,要把谢言这边的被子往下拉。
使不得!谢言感觉到了她的用意,拽住被子,不敢露脸。她害怕她脸上不可遏止的潮红,被祝敏卿见了,会立马出卖了自己的心意。
“叫你把脸露出来,盖得这么严实,你出得了气吗?”
害怕祝敏卿继续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谢言赶紧转过身,向床沿挪了挪,背对着她,探出头来。
“我喜欢睡在被子里。”
“躺那么边上,等会儿掉下去了。快!睡过来点。”
祝敏卿倾过身子,为谢言拽了拽被脚。感受到后背传来她的体温,带着馨香充盈鼻间。眼前是她娇小的手掌,带着关爱熨帖心间。谢言整个人僵直得一动也不敢动。她在脑海里无数次想象着此刻的场景,然而真实发生时,一切都在她的cao控之外。
“我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但是这个床够宽,你过来点吧。”
谢言象征x_ing地往里动了一下。祝敏卿已经躺了回去。女x_ing沐浴后特有的香气,将空气里的每一个分子填满。谢言蜷起身子,将自己锁定在原来的位置。她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祝敏卿的指尖按着键盘,回复信息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见谢言没有任何动静,祝敏卿问:
“开着灯是不是晃眼睛,我关了吧。”
“不!不用。你在看手机,关了灯对眼睛不好。”
祝敏卿没有答话,谢言听到她继续回复信息的声音,没出一分钟,“嗒”。床头灯随即熄灭。谢言往外伸出了头,终于可以好好呼吸了,但身子却还一动也不敢动。
“好好睡啦。”
就在谢言刚想放送戒备时,祝敏卿突然伸过手来,拍了拍她的头,柔声说:
“晚安。”
空气里被搅动起的暧昧,像迷情剂让人着魔。谢言如石化了一般,不得动弹。身后是心爱之人沉睡时均匀的呼吸,被子里有彼此的温度温暖着彼此。谢言像是融化在这近在咫尺的亲密里。这一夜,她真希望是永远。
回到平城的那天刚好是工作日,让谢言立马可以有事可做,不用去思考脑子里充斥着的各种问题。然而,工作也有工作的坏处,就是几乎随时都要见到祝敏卿。以前她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她粘在一起,现在谢言却希望有一个忙碌又安静,关键是不见不着她的地方。可是,祝敏卿是出了名的工作狂。除了日常经营以外,公司的主要项目和活动,她几乎都会参与。谢言只要进到公司,就总也躲不开她的身影。每次见到她,谢言的脑海里就要自动重播那天夜里和张毛毛做的事情,那画面,那声音,甚至味道,一遍遍重复,搞得谢言心里焦躁无比。
“喂,你这两天怎么了?从华亭回来后,就老爱盯着我发呆。怎么?离开了一周,想你师傅我了?”
“啊?”谢言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可能是上一周累着了,又没休息好,回来后又接着工作。累的。”
“任潼对你的评价很高啊。”祝敏卿说,“说你比上次他专门请的翻译都要好。听那语气,以后有机会搞不好还要请你去。”
“那我岂不是要成他的御用翻译啦?”谢言笑道,“我不过只是有些经验罢了。”
“总之,你去这一趟没给我和你姐丢脸。非常木奉!”祝敏卿温柔地拍了拍谢言脸颊,笑着走开了。
自从上次和祝敏卿同寝之后,她就时不时会和谢言发生肢体上的接触。大概是那次经历让她提高了对谢言的亲密度,从那之后祝敏卿对谢言在工作上的下放也变得越来越明显。谢言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激烈的心跳让她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来保持镇定。
“给我一些时间,我能把事情捋清。” 她安慰着自己。
“对了,言言!”
祝敏卿突然返回来,叫谢言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什…什么?”
“这周末是这个月的外场活动,我不在公司,周末发货的事就交给你啦。”
“哦!好。”
听说祝敏卿通过她以前的关系谈下了一个企业的团单,订了一大批货作为对方公司的员工福利。对面公司虽说是一家私营企业,听说也是很有实力的家族式企业。公司的在职人员数量庞大,自然订的货也就多,是一个利润很大的团购。这几天祝敏卿的心情格外好。
“这次参加活动的人数多,公司把艾祥也派去帮忙了。所以周末她也不在。到时候你看一下是谁负责出货,□□和明细都一定要做好。那些都是客户收获放款的评剧,要交给对方的。 ”
“我知道了。”
熬过了忙碌的一周,终于到了可以多睡一会儿的周末。谢言躺在床上,屋子里安静得听得到浴室里水龙头的滴水声。每逢周末,夜店金腰带必定都不会在家。谢言伸手拿手机,她打算看会儿新闻,再眯一会儿,晚点去公司。等着手机开机,下床喝水的功夫,电话就进来了。
“言言,你赶快去趟医院。师父的妹妹今天要办出院。”
“啊?”谢言一下子清醒过来,“怎么这么突然。”
“他们上周就说想要回去,被主任给劝了下来。因为卓玛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太好,没到出院的最佳时机。”
“那他们怎么要走?”
“因为太热了!”
“太热了?”
“他们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不会超过十五度。他们哪里经得起内地的夏天。现在穿的还是夹衣,热得难受。卓玛可以独立行走后,伤口也愈合不痛了。他们就想要回去了。”
“主任这次没拦着?”
“没有。我估计最主要的原因是妈妈想孩子了。”
“那是自然的。”
“今天就只好又拜托你去咯。”
“好。我接进去的人,我负责送回去。”
“今天事情多,你出门注意安全。”
“没问题的。”
懒觉没戏了,谢言想着时间紧迫,赶紧起身,收拾好就出门。
到了医院,博光师父见了谢言别的没说,先是一顿感谢,弄得谢言怪不好意思。看着师父慈眉善目又通透磊落的样子,突然为自己竟然对他和祝敏卿之间有奇怪关系,这一想法而感到羞愧。不好意思多说话,立马去找王主任开出院证明,拿药方。
“她吃的药方里既有中药又有西药,我把服用的顺序,以及中药煎煮的方法给你写在这儿,你等会儿让那个叫桑吉的小伙子翻译成藏文给他们写下来,一点都不能出差错。”
“好。”
之前听祝敏卿说过王主任开药是全院出了名的剂量大王。每回病人拿他的药单去取药,药剂师都会直呼头疼。这么夸张的开药方式,谢言今天有机会亲眼见识一下。
主任写好出院证明交给助手就出门诊去了,小助手一边录着电子档一边跟谢言说:
“今天出院的病人多,你们的证明得等一阵儿才出的来,先回病房休息吧。弄好了就叫你,你拿着证明去大厅付了款后,就可以去取药了。”
“好。”
谢言从来没办理过和医院相关的手续,没想到流程这么复杂。出院证明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开出来,谢言看了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过了。中午之前公司那边得出货,她得快一点了。拿到出院证明,谢言一点不耽误立马下楼到医院大厅去付住院的费用。来到办理窗口,看着那长龙似的队伍,谢言心里大叫不妙。住院的出院的,开□□的开保险证明的,挤作一团,人声鼎沸。在长时间等待没有结果后,埋怨的吵架的,你推我攘,乌烟瘴气。终于轮到谢言,付完款可以去取药了。谢言在爬楼梯的过程中,感到自己的双腿因为久站都快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