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煚那边,康闵陶是不甘心的,她一定要问个结果。正因为如此,她才不知道如何对父亲说,毕竟从前还是那样信誓旦旦。
“爹,我不想嫁人,要是有人提婚事,您找个理由搪塞了去。”
神煚的事还没结果,嫁人的事一定要先推掉,康闵陶下了决心,把话放出去。
“好,我的女儿,用不着到别人家受苦。”康文奭知道女儿的- xing -子,他也有意将女儿留下了继承家业,自然不肯轻易许人。
“爹,主上的事……”康闵陶欲言又止。
康文奭看出了女儿的意思,道:“主上的事,按你的意思办。感情的事,就是亲爹也不能插手。”
能得到父亲的理解,康闵陶心里好受些,她又觉得愧疚,“爹,我跟主上,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正经的名分,只怕还要连累康家的名声。”
“你能这么想,做父亲的也用不着说什么。咱们这样的家世,什么都不缺,就是啊——”
康文奭本来语重心长的,说到这儿,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康闵陶不敢再面对父亲,她寻了个由头告辞,到了后边又遇上母亲成君娥。成君娥从小儿子那边过来,看见女儿,就叫住了。
“娘,”这时候见到母亲,康闵陶忽然有些尴尬,她想着刚才同父亲说的话,如今面对母亲,脸上发红。
“怎么了?做亏心事了?”成君娥一眼看出女儿的窘迫,家里家外的事,丈夫都同她商量,所以她也能猜到缘由。
“跟我来,”成君娥拉着女儿的手,一直走到女儿闺房里,屏退外人,才用慈母担忧的语气问:“主上的事,让你伤心了?”
康闵陶不语,她那故作坚强的模样,却是默认了。
“如果因为主上不肯重用咱们,你就生气了,我就得说你了。”成君娥顿了顿,“你要是这么想,把主上当什么?主上知道你有这个心思,她又该怎么想?”
不过几句话,就说到康闵陶心里的纠结,她不敢看母亲,默默垂首。
“当然,要是你们相互利用,那也就扯平了。神族,十八勋旧,八百年了,不都这样吗?”
“互相利用”这个说法,康闵陶是不同意的,所以她立刻出来反驳,“我没有——”
三个字还没说完,语气就弱了下去,怎么能说完全没有呢?康闵陶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如果没有付出感情,我现在也不会难受。”
这话说的缺乏信心,并不是斩钉截铁。付出感情这种事,自己说往往高估了,别人说又会觉得低估,总是没个定数的东西。
“说到底,你为什么生气?是主上负了你,还是怎么着了?”
成君娥的语气,简直像是质问,而康闵陶果然许久说不出来,她自己也奇怪,这些天生了那么多气,难不成都是莫名其妙的?没道理啊,她还不是这种无聊的人。
伤心的人大多没法说出具体的伤心原因,因为说出来就会发现,那伤心的理由其实也就那样,而且说出来就跟哭出来一般,淡了。正是那种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才会那么折磨人。
“是——”
康闵陶总算挤出了一个“是”字,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要说呢,其实她也就是被人抛下不管而已,而且这“抛下不管”也是值得质疑的,说白了更像是喜欢的人忙自己的事去了,一时没注意联系,导致另一方生气了。
要说呢,神煚近日来的忙碌可谓人神皆知,康闵陶要是个明白事理的(她本来就是个名门出身,该有些体谅人的本事),就不该这么斤斤计较。何况,生在十八勋旧之家,这种事还不明白?真的要不顾一切去哭去闹吗?
康闵陶的脸更红了,她已经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在很短时间内意识到自己的糊涂。
“好了好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在这里气得心肝痛,主上那儿恐怕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会子又这样,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成君娥笑着拍打女儿肩膀,轻轻道:“找个合适的时间,面见主上,当面说清楚。不过要记着,要问感情的事,就说感情的事,别扯到南北之争。同样,政治就是政治,别掺感情。你还年轻,别弄混了。”
听着母亲的谆谆教导,康闵陶努力点点头,她也明白这些道理,就是自己陷入其中后,什么都忘了,还得一个明白人出来提醒一二。
“你要明白啊。”成君娥感叹着,将女儿轻轻抱在怀里,“这些事,分清了是痛,分不清也是痛。咱们是局中人,身不由己。”
过来人说出的话,总是有着教导的意思,就算不想高高在上,大多时候也是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康闵陶也就是听着,她还没经历过,自然没法明白那种滋味。
不管怎么样,都得向神煚讨个说法,这才是康闵陶此刻所思所想。
第23章 听人多的
如果人只有一辈子,这一辈子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如果可以再世为人,上辈子的遗憾一定要想办法弥补。至于超脱生死,贵为神灵的,那就是另一种境界了。
神尊在神国,不仅仅是世俗世界的最高领袖,还是精神世界的无上权威,是诸神在人间的代表,终有一日要回到神的世界中。
如果按照这个说法,神煚这一辈子完全可以潇潇洒洒地度过,反正她是既定的神,到了时候就回去,并不需要负什么责任。确实,神煚曾经有这个想法,并且付诸实践。
如果有遗憾,就下辈子去弥补吧,这是常见的一种说法。神煚对此表示怀疑。假如人是可以轮回的,那没有了前世记忆的人,前世又有什么意思呢?就像总说着下辈子报答的人,下辈子的你又在何方?
潇洒度日和对这一生负责的想法,正在神煚脑袋里打架。诚然,时日无多的她,本不该多想什么,该干嘛干嘛去,就是想要放纵些,也没什么。反正,她都不在意史官手里那只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