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新闻。”陆时瑜语速很慢,作为外国人来说,发音算是合格了。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警察,说找到凶手。And说,甯,在中国。”
鹿晨曦点头,但是叹气,“嗯,是黄子钧。”回头对方奕说:“我哥,陆时瑜。”
“我知道,看过照片了。”方奕瞇起眼睛,得瑟地笑一笑。她认脸的本领不错吧。
鹿晨曦失笑,勾起方奕的手,“哥,这位是方奕,我的女朋友。”
直白的介绍让方奕一下子脸红了,腼腆地勾起耳际的发丝。近看他锐利的眼神不同于鹿晨曦,或许因为经历过生死,鹿晨曦的眼神总带着一点淡泊。
她跟陆时瑜握手,用标准的法语问好。陆时瑜略为一顿,有点讶异,很快收敛表情。
陆时瑜不太会说中文,跟鹿晨曦都是说法语,“甯,妈妈的事已经明白了。爸,他虽然没有说起,但是我知道他常常想起你,还有妈妈。”
嗯,鹿晨曦应声,这是她一向的习惯。陆时瑜久违了妹妹这个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起来,双手插裤兜,”你还是这个样子。这次我过来,主要是跟你道歉。”
道歉,各人登时愣住。
鹿晨曦撇开视线,不知所措地紧握方奕的手。
陆时瑜垂眼,若有所思地说:“因为私心,我作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虽然这个决定让我拥有陆氏,但是,明显是错误。”
为了得到陆父的信任,陆时瑜不得不顺从。爸爸不信任妻子,他不能说甚么。妹妹出事了,他却乘机揽权,还以为是妹妹出卖家业。后来妹妹失踪了才觉得事态严重,直到最近警察跟他说妹妹换了身份回到母亲的故乡,他才重燃希望。
“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回到从前,我们并肩作战,一起谈生意,一起找客户。”陆时瑜揉捏着鼻梁,挺尴尬似的,两兄妹也是不懂表达自己的人。
话说起来扭扭捏捏的,但是陆时瑜眼里的坚定说明他的诚恳。
鹿晨曦沉默地回忆过去在陆氏的奋斗,好几年的时光,都有黄子荀的身影。不管这个人到现在是否得到报应,但是她在鹿晨曦的心里始终是实在的过去。
陆时瑜看见鹿晨曦的犹豫,只好打出最后一张牌,“爸爸最近状况不太好,有时候对着我喊你的名字。可能是年纪大了,医生说脑部退化。”
“爸,他怎样呢?”鹿晨曦忍不住问。
“身体还好的,只是容易忘记。”陆时瑜耸肩,无奈地说:”他是真的想念你。甯,跟我回去吧。”
一种说不出的压抑骤然而来,鹿晨曦眉头扭成结,直看着哥哥双眸。
“让小鹿想想吧。”方奕打破沉默,挡在鹿晨曦前面,用流利的法语说:“陆先生,你不知道小鹿是如何熬过五年的,不知道她受过多少伤。当初你为了私利,对她置之不理。你得到了一切,坐上主席位置。到了今天你来到这里,说声对不起便要她跟你回去。难道不是自私么?说声对不起可以抹去记忆么?”
剎那间,鹿晨曦觉得说法语的方奕帅到不行。她不习惯表达自己,更不懂与人争论。方奕却替她吐出满腔郁闷。
“甯,对不起。”
“陆先生,她叫鹿晨曦。梅花鹿的鹿,日出的晨曦。”方奕懒得跟他说法语,在她心里面,只有一个鹿晨曦,没有陆时甯。
方奕回头对上鹿晨曦那另眼相看的眼神,温柔的微笑,“我们先看看白菜。”
鹿晨曦点头,迈开长腿,跟方奕走开了。
陆时瑜眼睁睁看着鹿晨曦在身边走过。
两人走出急诊室大堂,往白采杰的病房走。
“小鹿,刚才我看不过眼你哥这样说话。无论你的决定如何,我都会支持。如果你想回去法国,就回去吧。”
“我不是在想这事情。”方奕扬起双眉,一脸疑惑,引得鹿晨曦轻笑,“我在想,嗯,你的法语说得真不错。”
“What?”方奕失笑,“我在跟你说正经,你居然有闲心关注我的法语。我还没有怪你呢,你本来就是说法语的,装傻装了多久?”方奕说着调皮地捏起鹿晨曦双颊。
嘶─
“痛……”
“活该。”
两人戴上口罩,进到病房,躺在床上的白采杰身上又是输氧管又吊点滴,旁边显示维生指数的机器规律地闪动着。
护士在记录他的各项指数,只抬眼瞄了两人一下,“你是他的亲人?”
白采杰的父亲住在护老院,弟弟在外国念书。以前的亲戚知道他家里的环境,均对他避而远之。只有鹿晨曦无条件的照顾他,算是白采杰的亲人有余了。
“小鹿……”白采杰嘴唇嚅动,艰难地说话,声音盖上一层沙似的。
“白菜,别说话。我没事,你也没事。好好休息。”鹿晨曦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不要……跟我爸说……”
鹿晨曦点点头,“好,不会说。”白采杰现在这副模样,真的不好告诉他的亲人。她看看周围,向护士借了毛巾,坐下来帮他抹干净手上的血迹,一盘水都染成淡红色。
弄好以后,已是早上了。白采杰亦倦极而睡。
两人舒一口气,离开医院时,陈净的车还在外面等候。
鹿晨曦走近才发现陆时瑜在车上,跟陈净坐一块儿。陆时瑜瞥见鹿晨曦脸色一沉,识趣地下车,“鹿……”他别扭地喊她现在的名字,“我在法国等你。”
坐进车内,鹿晨曦不发一言,静静地看着窗外。
“刚才你们谈甚么?”方奕问。
“谈生意。”陈净说得不咸不淡的,抬起手刮了下额头,“他知道我们收购FFC,打算注资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