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甚么住酒店?你不回陆家?”James拉着鹿晨曦的行李,推门进到酒店大堂。
鹿晨曦笑而不语。
黄子钧谋杀陆氏总裁的大案闹得全城轰动。天知道现在陆家外面有多少记者蹲着,守候着这位曾在商界叱咤风云的前陆氏总裁。
趁着等候审讯,鹿晨曦好好处理资产,顺便在市内闲逛。
走过车行的橱窗,一辆蓝色的Land Rover四驱车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妈妈最喜欢蓝色,鹿晨曦之前那辆宾利就是蓝色的。她跟妈妈还有未完成的旅途,这辆四驱车正合她心意
走进店内,销售员立马递上卡片,“小姐,这部今年新款。车身颜色可以随意挑选。”
鹿晨曦回头一笑,“嗯,就这一辆蓝色。”然后径自坐进车内,上下打量着车内的设计。
等到鹿晨曦下车,销售员的笑容就像永不落下的艳阳,这生意太好赚了!她坐下来,拿出支票簿来写。这种写支票买车的行为可说是老旧得像父亲,但是她刚回来,没带上信用卡。
咔嚓一声撕下来,支票连着护照交给销售员。
“车子到了,给我开到这个地址。”鹿晨曦收回护照和文件,递上酒店的卡片。销售员连忙接过卡片,把卡片夹在文件上。
离开之前,鹿晨曦拍下陈列车的照片传给方奕。
【土豪,你到底多有钱?】方奕秒回了鹿晨曦的消息。
【鹿晨曦已经是穷光蛋,陆时甯是富三代。】
鹿晨曦虽然不在集团,但是在法国有不少资产。这几年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一直保持增长。隐世富豪就是她这种人。
【难怪你舍得把鹿晨曦的资产都送给我,原来是一牛九毛。】
一牛九毛……这是方奕的中文程度了。那么她给方奕写的信,方奕看得懂么?鹿晨曦摸了下额头,早知道给她写法语好了。
拦了一辆计程车,鹿晨曦坐上去,刚好听到新闻广播正在报导黄子钧的案件。昨天开审了,鹿晨曦将在明天出席审讯。她瞄到后视镜里一辆黑色房车,这几天一直跟着她。
“James,请问你们跟着我的车是黑色的嘛?”鹿晨曦给James打电话确认一下。
“是的,没有骚扰到你嘛?你在计程车上对不对?”保护车队一直与James保持联络,报告鹿晨曦的最新行踪。案件开审了,警方生怕出岔子,增加不少保护人员。把陈净的人算进去,跟保护政要的规格没两样了。
鹿晨曦跟James道谢后,便回到酒店了,免得他们跟着她东奔西跑。
第二天,鹿晨曦穿上整齐烫贴的黑色西装,坐进James安排的接送车,往法院驶去。
耀眼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进车窗,即使刺进鹿晨曦的眼里,她也不曾瞇眼。
今天,她要给母亲,取回公道。
面对法律,黄子钧终要付出代价。
离开法院前,检察官跟鹿晨曦道谢,James在旁边。
感到有人走近,James职业反应先挡在前面。
前来的人是陆时瑜,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目光定在鹿晨曦身上。
两双相似的棕眸对上,即使认不出陆时瑜,也能看得出这两人的关系了。
“你终于回来了。”
鹿晨曦点头,目光落在他的身后。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家,曾经是浅金色的头发已褪成花白。
西装穿在瘦削的身板上显得有点宽松了。
老人抬起皱巴巴的手指着鹿晨曦,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蓉……”声音听起来低沉又干涩,他喊着鹿晨曦妈妈的名字。“蓉……你回来了……”他嘴角抽动,教人难以分辨是笑还是哭,直到泪水流过脸上深深的皱纹。
鹿晨曦像个泥塑般僵住,一动不动呆站着,脑海全是父亲的身影,还有他跟妈妈跳舞的画面。
怎么可能是眼前坐在轮椅的老人?
“爸,她是甯甯。”陆时瑜弯身在父亲耳边大声地说。
陆父身子一震,抓紧椅子,瞪大眼睛看向鹿晨曦。
“时甯?我的女儿?时甯?”陆父用力大喊,可是声音像是砂纸磨过似的。
鹿晨曦眉头紧皱,两脚艰难地踏前一步,蹲在父亲膝下,像小时候,抬头看着他的脸。
“爸。”
陆父再次抬起手,抚上鹿晨曦的脸。
鹿晨曦掌心贴在父亲的手背,上面突起的血管宛如纵横交错的树根。
“别哭,别哭。你总是爱哭。”陆父伸出双手捧着鹿晨曦的脸,帮她拭去泪水。
眼框里的泪水像一块滤镜,眼前的老人好像回到从前,那位风度翩翩的父亲,拥有一头金发,湛蓝的眼睛。
“他常提起妈妈,还有你。我不是说假的。”陆时瑜弯身拍了下鹿晨曦的肩膀。
“我以为他不记得我了。”她哽咽。
“怎么会?”陆父突然插话,“我怎么会忘记你?你考试怎样?考完了便到公司来。我教你做生意。”
听见父亲的话,鹿晨曦发现他真的时光倒流了。脑部退化让他的记忆时好时坏,越久的记忆越清晰。
“考完了。现在假期我自己做点小生意了。”鹿晨曦哭笑不得,这几年在支援部学会的瞎掰乱扯,终于派上用场。
“呵,好好,去做吧!钱够不够?”陆父可高兴了,自然地伸手探进西装内,拿出襟内的钢笔。“我的支票簿呢?给我拿来,我给时甯开一笔让她做生意。这女儿很像我,一定很会赚钱。”
鹿晨曦将自己的支票簿递给父亲。
他接过后,旋开钢笔,随手签个字,咔嚓一声,清脆地拔下支票。这串一气呵成的动作,不需要思考,只凭多年来习惯和身体的记忆。
鹿晨曦接过父亲的支票一看,银码一栏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