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亮了,蔚蓝海岸一如以往,碧蓝通透的海水泛着细浪。
“小姐,谢谢你!”救护员对着同样满头大汗的鹿晨曦说,接着,低头看见她身后的金发小男孩,“小孩子,你没事吧?你好棒喔!”
小男孩有点紧张,揪着鹿晨曦的衣角,木无表情地轻轻点头。
鹿晨曦才想起这小男孩应该也有亲人,“其实我不认识他,我该到哪里帮他找回家人呢?”
“我带你到指挥中心登记吧,大家的资料都在那边集中处理。”
大道旁停满各个部门的车辆,即使天亮了也没有熄灭的红蓝警示灯。鹿晨曦带着小男孩到临时设立的指挥中心,外面许多人围绕着,里面的人急忙地登记死伤者的资料,也有很多人来寻找亲属。
她好不容易来到登记处,警员问:“小姐,有没有证件?”
“有。”鹿晨曦边说边伸手探进随身的斜挎包,可是,里面空空的甚么都没有,连电话都没有了。最后发现包包旁边有一道细缝……
“现在没有了。”鹿晨曦苦笑,唯有报上自己名字和身份证号。
“你是,陆,时甯?”对方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鹿晨曦。
“是,陆时甯。”鹿晨曦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并且必须以此名字行事。
“我们的资料显示,陆时甯是死者……可能是某些出错吧,你的护照被偷了是不是?”
鹿晨曦举起她被割破的斜挎包,“嗯,你说呢?”
“小姐,请你跟我来。”斜眼瞅见她身边的小男孩,“先让小孩在这边待着,里面放着许多遗体。”
“我可以。”小男孩一句清晰的法语让鹿晨曦震惊了,原来他会说法语。
鹿晨曦感到警员的疑惑,“我带他来找亲人的。”警员顿时明白,然而小男孩的眼神有着非一般的成熟。
于是,警员领着鹿晨曦二人走到指挥中心后面的临时停尸间。掀开帐篷的帘子,纵使有临时的冷气,但是天气酷热,阵阵浓重的血腥味混和内赃的臭味扑面而来,冲击着随时翻倒的胃部。
警员给二人口罩,和带上手套,尽量减少接触尸体造成细菌感染或者损坏尸体。
地上的铺着一层胶布,一具又一具的遗体躺着,用白布覆盖。上面放着一个号码牌,有的旁边放着一袋死者随身物品。面对如此震撼的场面,鹿晨曦尽力压住情绪。
警员带着两人走到一具遗体旁边,“陆小姐,这个尸体从海上救起后证实死亡,身上找到你的证件。”说罢,警员扬起一个用透明塑胶袋载着的证件,顺便再核对鹿晨曦的证件照。
鹿晨曦低头看见尸体,- shi -漉漉的发丝粘在额头,苍白的脸已经毫无生气,看得出是个女人。
小男孩在旁怔怔地看得出神,鹿晨曦轻声问:“你认识她?”
“妈妈。”小男孩低声说,然后跪在地上,两手十指交叉握在胸前,闭上双眼,低头祷告。
鹿晨曦瞥见男孩的睫毛微颤,口中念念有词,眉宇之间坦然自若,没有寻常人面对失去至亲的悲伤。
良久,男孩缓缓站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注视着鹿晨曦,深呼吸一口气,“姐姐,谢谢你。她是我妈妈,我们在黎巴嫩逃过来的。你的钱包,是我们偷的。对不起……”
警员跟鹿晨曦不禁倒抽一口凉气,从战乱的黎巴嫩来的,难怪小孩子对于生死如此淡定,又能在恐怖的死伤现场救助其他人。
“那么你的爸爸呢?”鹿晨曦想起昨天下午的时候,自己被人碰撞了下,回头看见一家人。当时应该就是这个小孩吧,可是她脸盲,根本记不住样貌,只记得是一家三口。
“他不是我爸爸,他一直逼我们,偷东西......”男孩越说越小声,垂下头来,下巴快要贴在胸口了。
鹿晨曦轻轻摸了下他微卷的金发,发现长出来的发根是黑色的。想必是被逼染成金发,跟成年人一起装成游客,然后偷窃。
“陆小姐,这位小孩暂时让我们接管吧,我们会带他到医院检查身体,以后,再给他安排其他的事情。”警员苦笑,垂眼看着这位坚强的小孩子,“可能会带到孤儿院让人领养吧。”
小男孩抬头,鹿晨曦再次注视着他的双眼,生起一个念头。她蹲下来,轻轻握住小男孩的双手说:“告诉我你的名字,真正的名字。”
“我叫Robin Khalil。”
“你愿意跟着我嘛?”鹿晨曦放开双手,让Robin决定。Robin眼里闪过点点亮光,重重的点头,他第一次露出笑容,原来脸上还有小酒窝。
鹿晨曦站起来,跟警官交代一遍,让她先当Robin的监护人,还有肩负起Robin妈妈的葬礼。起初警官不敢贸然让鹿晨曦带走Robin,最后鹿晨曦还是利用自己的身份担保,周旋了半天才让她带走Robin。
离开指挥中心,Robin不再揪着鹿晨曦的衣角,而是让鹿晨曦牵着。已经超过一天了,两人在盎格鲁大道遇到恐怖袭击,到救人,直到后来在指挥中心找到Robin的妈妈。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看着蔚蓝海岸的天空,鹿晨曦想起到现在还没联络方奕,可是电话却弄丢了。她赶快回到酒店给方奕打电话,却一直打不通,陈净的也是一样。
最后,她拨通陆时瑜的电话。
“哥,是我。方奕找过你嘛?”
“Jesus!甯!真的是你!你没受伤吧?”隔着电话都听见陆时瑜的声音颤抖着。
“方奕呢?”鹿晨曦失去耐- xing -地喊着,她逼切想要找到方奕。这么大的事情,全世界都在报导的新闻,她又失联,方奕一定急的发疯了。
“OK,OK,她跟陈净飞过来找你,在飞机了。她们在电视上看见你在救人。就这样,大家都没事。”
鹿晨曦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