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成这样,洛家的江山可能要保不住了。”沈砚又道。
二人私底下聊天聊得有些忘我,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薛本初不一会儿就发现了。深灰的眸子看了看叶沉苏,又看了看沈砚,心里满是复杂情绪。
叶沉苏。
这个名字曾是他的信仰,他给予了自己重生,却又亲手粉碎了他的梦。
当年的仰慕因为那一痛击化作了愤恨,无助过绝望过憎恨过。但作为阎罗王亲自关押起来的人,薛本初并无那个权力去审问他。那几百年里他无数次想过等有机会审问他了,他要做些什么问些什么,可等到人出来了,他却发现自己早就变得麻木了。
还能问什么?什么都问不出。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看到叶沉苏那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的脸,薛本初觉得那个一厢情愿的自己可笑得很。
这人自出生起便是天之骄子,怎会在意旁人的心思?别说他,就连沈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帮他宠他,也不见他有丝毫动心。
他一时想得出神,待到反应过来时,才发现一行人不知什么时候集体停了脚步,都在定定地看着他。
饶是薛本初再怎么心如铁石,在这个时候也做不到不动如山。他脸色又冰冷了些,若无其事道:“有事?”
叶沉苏伸手在他脸前摆了摆:“你这是被人下蛊了?叫你你都不应。啧,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分享出来给大家听听啊!”
薛本初脸冷得仿佛能够结霜。
叶沉苏赶紧收回了手。
啧啧啧,明明走神的是他自己,这么凶干嘛?
“薛王若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出来即可。”这时沈砚开口了。比起专门搅混水、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叶沉苏来说,他可要靠谱多了。
是以薛本初虽然心里也看不惯他的行事风格,但一旦涉及正事,他还是能够按下心中的私怨以正事为重的。
“无事。”薛本初刚才还真是出神了,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沈砚暗道一声可惜。
绕了大半天,天色愈发暗沉。明明还是白天,却黑压压地犹如夜晚。宫中太大,也不是处处都有宫灯的,沈砚干脆掏出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来,随手用了个悬空咒使其漂浮在几人头上照明。
不过他们还能走,袁显却已经感到十分疲倦了。强撑了一会儿,见三人还未有停下修歇的念头,袁显只好自己开口请示道:“大人,老父身子骨弱,只怕是没那个精力能陪同大人一块儿巡游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就回去休息一下。”沈砚道:“皇宫虽大,我们也不是稚童,兜兜转转还是能找到路的。”
袁显道了一声告辞,先行离开。
只剩叶沉苏三人,继续这无用之功。
“这么走下去,何时才是个头啊!”袁显离开了,叶沉苏也不再私下用传音交流,大大咧咧地说了出来,“我也有些累了,去野居吃一顿再回来找。”
“你当我和你一样游手好闲?”薛本初冷声道:“你累了就滚回去休息,我和沈砚继续巡。”
啧,看看这语气。
叶沉苏在内心痛心疾首:明明小时候还那么可爱,结果长大了就成了这个模样。薛本初是这样,沈砚也是这样,他那么活泼外向的一个人,是怎么教出了两尊冰山来的?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倾盆大雨银河倒泻。三人忙动用起避水符来,但因为雨来得太过突然,免不得被淋s-hi了一点。
叶沉苏许久未用法力,一时间差点儿忘了避水符要怎么用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身旁的沈砚早已将他所站着地方纳入避水符的范围之中,替他挡了风雨。
黑发上沾了水汽,叶沉苏难受得慌。这回他不用自己动手,沈砚自然而然地抬手放到叶沉苏的头上,下一刻,水汽消散,头发纹丝不乱。
这一套动作极为娴熟,仿佛演练过上千上万遍似的。
叶沉苏一时有些发愣。
身后突然来了一行人,抬着一顶软轿。轿子是无篷的,雨势太大,他们放慢了前行的脚步。轿子旁有一位宫女撑着一柄伞,替轿中的华服女子遮挡风雨。
“这什么天气!”华服女子神色烦躁,秀眉颦蹙,口中低声骂了一句,“说下雨就下雨。”
身旁的宫女赶紧安慰她:“娘娘莫要太生气,雨天路滑,奴婢为您撑着伞,咱们谨慎些,很快就能回到宫中了。”
华服女子哼了一声。
这一行人里叶沉苏他们愈发近了。
一直沉默的沈砚突然给叶沉苏传音:“是陆贵妃。”
“什么?”叶沉苏莫名其妙。
这人谁啊?他认识吗?
“陆崇的姐姐。”沈砚又补充道。
这下叶沉苏可反应过来了。
不是吧,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