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顾宛娘愤怒地迎上一对儿女,抓住女儿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看到女儿还是姑娘装扮,不由跺着脚道,“让你给你妹妹送嫁,你竟然就这样把她带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
安然赶紧扶着娘亲的胳膊道:“娘,您先别急,我们进屋去说。”
顾宛娘推开女儿,怒气冲冲地回身就走,还边走边道:“是,你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不要娘管你们了。我还问什么,反正这么大的事情你们也能自己做主了……”
“娘,我们不是不跟您商量,而是事情紧急,我们来不及跟您说啊!”安齐一边解释一边追上去,死死地扶着娘亲的胳膊,怎么都不放。
顾宛娘挣脱不开,也只好随了他。回到大厅里,她坐下来,不顾自己还在喘气,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说吧!”
事情自然不能照实说,安然知道,按照娘亲的x_ing子,要是照实说,她肯定会让她留在贺家的。所以,安然制止了想要出声解释的哥哥,又让大厅里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自己开口解释道:“我和哥哥到了江阳,住在了舅舅陪嫁的那个宅子里,谁知半夜贺之谦找来……对了,娘,贺之谦就是之前来迎亲的那个,他不是贺之砚而是贺家长子贺之谦。他说因为贺之砚不肯娶我,装病卧床,所以贺家老夫人才让他冒名顶替来迎亲的……”
顾宛娘听到这里,两道眉毛已经深深地皱起来了。装病卧床?
安然又道:“可是,眼看第二天就要拜堂了,那贺之砚还是不肯起床与我拜堂,贺家老夫人还想让贺家大哥跟我拜堂……贺家大哥觉得不妥当,贺家大嫂也不乐意,所以贺大哥就告知了我们真相。女儿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然后找了媒婆来问。娘您一定想不到媒婆说了什么!”安然气呼呼地说。
“那媒婆说什么了?”顾宛娘听得着急啊!怎么女婿忽然就变了人呢?她看着那么好的年轻人,原来不是自己的女婿?这贺家也实在太过分了!
“那媒婆说,贺家二公子看上一个青楼名妓,想娶回家,贺家老夫人不答应,他就装病不肯娶我。不但如此,他还放出谣言,说女儿克夫,现在整个江阳都传遍了。娘,我可怎么办啊……”说到这里,安然便应景地捂着脸哭起来。
听到这里,顾宛娘想杀了那贺之砚的心都有,焦急地问道:“后来呢?”
安然哽咽道:“后来,哥哥就上门质问,那贺之砚也不装病了,明着说要娶那青楼名妓当二房,说要是我答应,他就拜堂,我不答应,他就不娶我。哥哥一听,怒了,说什么都不答应,又回来问我。女儿实在受不了这个气,就和哥哥一起去贺家退了亲……”
“好一个贺家,实在欺人太甚!你爹当初真是瞎了眼,居然跟那样的人结拜,还将心肝宝贝许给个纨绔,害得我的女儿好苦……贺家的人真不是东西,背信弃义不说,还背后泼人家污水,那样的纨绔公子,也就配青楼名妓……”顾宛娘拍着身边的桌子,站起身来不住地转着圈儿骂贺家的人。
安然和安齐对视一眼,赶紧低下头去。娘亲需要发泄,就让她骂吧!过一会儿他们再劝劝就好了。
顾宛娘骂了一阵,又红着眼睛去安慰安然。
“然姐儿你别担心,我们有退婚书,都是那贺家不对,以后娘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胜过那贺家十倍百倍!”
安然感动地点着头,抱着娘亲假哭了一阵,而后便提出来:“娘,不如我们跟哥哥一起去京城吧?”
顾宛娘迟疑了一阵,却不大肯离开这里。
在这里,毕竟还有她的亲人在,要是去了京城了,要回来就不方便了。
然而,顾宛娘下一句话却差点将安然吓死。她说:“对了,你走了没几天,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是从京城来的,说是仰慕你爹爹的才华,想要借阅他的手稿。”
“是什么人?”安然着急地问道。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子,长得挺俊的,说话也温和,就是他身边那护卫看着有些吓人。”
安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就是三皇子了!不是说他去边疆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惦记着爹爹?
“那他有没有说他姓什么?娘您把爹爹的手稿给他看了吗?”安然不住地回想着,爹爹的手稿是她亲自收拾的,里面应该没有什么让三皇子看出来的吧?
“他说他姓杨,排行第三,让我称呼他杨三公子。你爹当初也没留下多少手稿,你不是都收在一个箱子里了吗?我全都给他看过了,不过好像他看完有些失望,摇摇头就走了。”
安然听到这里,这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顾宛娘见了,不由疑惑道:“然姐儿,难道你知道那位公子是谁?”
安齐也道:“我送妹妹出嫁的时候,有一天傍晚在一个小镇上的码头停靠,我和贺之谦去镇上的酒楼吃饭,曾见过一位公子,估计就是他。他带着的那群手下个个都身手不凡,贺之谦猜测说多半是军中的人,说那位公子多半是位大将军。”
安然轻叹道:“贺大哥猜得不错。我估计那位公子就是当今三皇子,曾在边疆戍守近十年的平王殿下。”原来是三皇子,难怪那天晚上那些刺客刺杀不成那样恼怒想杀了她泄恨呢!啊,不好,难道她又搅和进皇子夺嫡中去了?那可是随时会掉脑袋的事情,看来那京城不去也罢,也得交代哥哥不要跟三位皇子走太近才好。
“啊?竟然是位王爷?可是,可是他找你爹的手稿做什么?你爹过世都这么多年了。”知道了杨彦的身份,顾宛娘便不觉有些后怕起来。还好那天她听说有人赏识自己的丈夫,心里高兴,一直对王爷很客气。
安然轻笑道:“听说当年爹爹乡试的策论连皇上都夸赞的,或许王爷以为爹爹还留下一些好的治国之法呢?”
顾宛娘听到这里,想起赵世华,忍不住又是伤心又是骄傲。
安然见了,又赶紧和哥哥一起来哄她。
顾庭芳听到消息过来,看到顾宛娘和安齐安然母子三人又是哭又是笑的,不觉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进门都快半年了,虽然姑姑对她也好,可她总觉得不管丈夫还是小姑,都拿她当外人,什么都不跟自己说。
顾庭芳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连玉兰那个丫头都比不上。回去跟娘说,娘别的都不担心,只让她要尽快把家里的当家权拿过来。杨氏知道赵家以前是然姐儿当家的,可现在然姐儿都出嫁了,媳妇儿当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可是谁能想到然姐儿居然没嫁成,又回来了。
而自从安齐表明了暂时不跟顾庭芳同房,就搬去了书房住,两个人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也不对。顾庭芳觉得自己好像就是丈夫特意娶回来帮他照顾姑母的。
既然没嫁成,安然回来以后,第二天就去舅舅家说明此事,又写了信让人送给老家的大伯三叔小姑父和大堂姐几家。
信里,安然自然是说得很清楚的,拜堂之前就退了婚。可别人不知道啊!王氏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言半语的,就到处嚷嚷安然刚刚嫁过去就被人休回来了。于是,老家也很快起了流言,不管赵家人怎么解释,人家就是认准了谣言才是真相,直将赵世福气得想出去打人。
安然犹豫着要不要将舅舅和小姑父添妆的陪嫁还回去,顾宛娘却摇摇头,说既然已经给了她,就是她的了。再说,她这次虽然退了婚没嫁成,但到底是要出嫁的。也没有给人添妆添两次的,就当是提前给了。
因为安齐要赶着去京城,而顾宛娘又不肯走,安然又不大敢去,顾庭芳是想去而不能去,安齐也只好自己带着个小厮走了。
却说当初安然出嫁的时候,那嫁妆可是很出了一番风头的,如今不过十几天,居然又拉着嫁妆回来了,自然让人猜测不已。
于是,不过几天,赵家姑娘出嫁就被休了回来的谣言就传遍了合江的大街小巷。一开始,大家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好好的姑娘,举人的妹子,怎么刚刚嫁过去就给休了呢?但随后不久有从江阳回来的人便带来了详细的消息,说赵家姑娘克夫。这边刚刚议定婚期,那边贺家公子就病倒了,这不,刚刚把赵家姑娘休了回来,人就好了。
这流言传得似模似样的,还真有不少人相信,等顾宛娘知道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安然和顾庭芳整日衣不解带地服侍她,又说了好多话开解她,可她心中忧虑女儿的未来,解不开心结,这病就一直不见好转。
安然知道娘亲是忧心自己的将来才这样的,想了想,只好劝道:“娘,要不我们去京城吧!京城离这里远,到了京城就不会有人知道我退过婚的事,我们还能跟哥哥在一起照顾他。过了年嫂子就十七了,也该跟哥哥圆房了。虽说哥哥是一片好心为了嫂嫂的身体着想,可哥哥一个人在京城一住就要三年,难免嫂嫂不多心啊!”
顾宛娘想着这也是个办法。
“可是娘这身体,唉……”
“所以娘您一定要好起来啊!女儿的未来可指着您呢!还有,您就不想早点抱孙子吗?您早点好了,我们早点去京城,您才能早点抱孙子啊!”
或许是心里有了期盼,安然照顾又细心,到了六月初,顾宛娘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却说自从安然克夫被休的谣言传开以后,赵家连个下人出门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安然想着之前买的那几个小丫头似乎也不太安分,又打定了主意要去京城,便陆陆续续将家里的下人打发了一部分,留下来的也制定了规矩,调教了一番,家里的气象就好得多了。
六月十二那天,忽然有媒婆上门,居然是给安然说亲的。顾宛娘虽然心里不抱什么希望,觉得这合江县里也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但还是耐心地请了媒婆进来坐下听人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