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管郑恒达一顾三回盼,董冥灿全神都在挂在怀里这人,抱了团云,轻飘飘嘴角荡开笑,耳朵灌满她发出细细嘤咛,仿若无人撤出一只手,像梦里摸过的徐缓,触上她一头发质极顺的长丝:“哭什么。”
我们和好了,不是值得开心的事吗?他惹你生气,我逗你高兴,还不行吗?
翕动沾粉的鼻头,夏凝昕不回答她,也不往上瞧她,圆白的耳垂却红地能掐出色来。水杏眼上睫毛颤颤贴近面前人的校服,沾干净,小猫似地蹭上董冥灿的肩头。哭出一点眼泪,便沾干净,流出一滴,又靠前贴上,密不可分严丝合缝,出一点水,- shi -一点衣。
等温热的眼眶溢不出了,小手悠悠从董冥灿的脖颈间抽回,抬眼终于肯撞进她的眸子,眉目嫣红稍稍逝散,哭腔浓重还未消退,咽声咽气抽回锁住的目光,盯着她校服上的- shi -迹,手从顺滑衣物上从下而上略过心脏,指向她才将靠着的地方:“这几个月的,我都还给你。”
董冥灿唇抿成一线犹如刚刚开口说不出话,叫夏凝昕那三个字她花了很大力气,现在只想好好抱着她汲取点能量。
“所以以后别再让我伤心了。”夏凝昕看她只顾着看自己,跟呆头鹅似的,仗着刚刚偷看她日记得来的底气轻戳她胸口。
铃声乍响,零星赶来的几个学生快步跨进楼层,董冥灿这才想起时间这回事,忍下一股冲动,牵住夏凝昕手腕朝彼时她们才进高中的那块偌大遮目的绿林走去。
夏凝昕也任由她轻手拉住,走到半路小心翼翼望向她的侧颜,手弱无骨从她逮住自己的五指中抽出,寸寸摩挲,偷偷颤栗,滑进董冥灿的手板心。好久都没牵她手了……
明白灿灿的心意,可是她要怎么说出口:“我们去哪儿啊。”藏半天扭出这句话。
“快要到了。”
夏凝昕仔细听她声音,浅淡地就跟清水煮面似的,闻不出味,走路的步子也加快,自己就像个木偶被牵着走,念起刚才她说了一长串,她一句话都没有。眼耳口鼻跟以往一样,变都没变,哒哒在后面撵了她步子几米,周围就一堆乱叶乱草。脚步停住,被力带住又往前走了两步憋住嘴不说话,看灿灿也没发现自己的心思,委屈就跟丛生的杂草般乱长。想起她们又才和好,哽着喉腔里的闷气继续朝前。
可是,她不是喜欢自己吗……
亦步亦趋,来到空空如也的地界,教学楼,办公楼,居民楼依次排开消失在视线之内。入框只有卫兵开道的参天树木,点缀几缕黄叶飘摇,落了一地金黄叶断翼成蝴蝶在地面上翩翩起舞。
有两棵相隔很远,树根各自埋在南北一方的白桦树,经历风吹日晒,雷打虫蛀,终于在这晴空当头日,接触到对方顶间的枝丫。有人称相依偎的两棵树为情人树,亲密伴侣,如胶似漆。
步伐加快,她们站到两棵树接壤之间,董冥灿准备了三年的话,还可以等夏凝昕的喘息声将过。
第89章 chapter 89
昨夜雪花初溶,叶叶离枝缀水珠,滴答滴答叩问夏凝昕的心房,眼里生了光,浅色瞳孔余不出丝毫,给除她以外的景物。
风儿细细拂过夏凝昕的眼角,董冥灿支身挡住流风去路,目光掰不开碎在眼前人被绒绒芒光敷上的皙白脸颊,躺在渡了金的睫毛弯弯,微微上扬的双眼皮勾出小尾巴,眼尾映衬斜晖,使得巴掌脸大小更显娇小。
云是山的形状,轻巧,淡然。杨柳叶沓沓从远方驶来,飒飒,扑通。夏凝昕轻眨眼,看向董冥灿和光同尘的一切,心口仿佛开了一个洞,不停塞进她早已熟稔的美好。
不言而喻的窗户纸终于撕开一角,耳边灿灿的呢喃比起日记本上偷看得到的,实在是太微不足道。
时空停留在此刻之前,能提醒时间存在的尽数是蔓延在双方压制,喷涌,流淌的经脉之间。
董冥灿看向夏凝昕呆愣瞧她的模样,除了手心相握的温度,她还想拥有更多。
能亲吧?
呼吸咫尺,董冥灿用力记住此刻和她呆在一起的感受,像在温热的水里,浪潮温柔漫上肌肤,也同冬日和她漫步在- cao -场时,正午的光懒洋洋包裹她俩。直勾勾锁住面前人嫩粉唇瓣,纷繁思绪跟着身前身后落叶散漫,董冥灿回忆起刚刚她说了什么话,她好像不记得,只晓得嘴巴一张一动,夏凝昕的眉眼没有起伏,一如现在沉默不语盯住自己。
自问不是慢- xing -子,可暂停许久的继续像是变了味,董冥灿压抑想碰上她唇的想法。嘴角慢慢卸下上扬的幅度。没有注意到夏凝昕蠢蠢欲动的泪滴,讪讪想要收回手。
责怪自己还是惊扰了她,大大方方说了喜欢她,还是在她刚跟她男友吵了架之后说的,可,连趁虚而入的门,她都踏不上……
落在脚边的叶子,碎成渣,夏凝昕没注意手里的温软骤然间消失,懵懵还没回味过来。耳边传来灿灿故作轻松的调调:“刚刚开玩笑的,就是看你伤心,逗你一下。”
积攒在眼畔的晶莹被推出眼眶,一秒之前它都还是甜的。夏凝昕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又这样说,终于张了张口直逼董冥灿逃离的目光:“你刚刚明明说了喜欢我。”
心知肚明,几月无端远离,默默念着对方,到此时腾空而起的四个字。夏凝昕的反应在董冥灿的情理之中,可隔着肚皮,董冥灿还是选择替她做决定,全部心力劲支撑看向她的眼色,浓黑色眸子说不出的淡然:“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开玩笑说出的真心话和吐露真心话之后用开玩笑掩过……嘴唇僵冷地抿出一条线,董冥灿笑着失去气力。
夏凝昕瞧她迈开腿像要走了,手里空空的,敞开的衣领倏然间灌入凉风,手指抓不到一个实物,比起灿灿说喜欢她时,自己不可言喻的感觉,她更怕失去灿灿。恐惧瞬时生,长久的爱恋将它妖魔化。离开,只是眨眼之间。孤零零,情人树下只站了一个人。
闷闷粗了几口气,等到夏凝昕手背擦开泪水,才发现一秒之前对她说喜欢的人已经走到几米开外。留了一地落叶,背影也没落地像要坠到地面。
慢吞吞走了三步,肩头微颤,董冥灿竟有些快慰感,倾泻而出的感情,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两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