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昕，你睡醒了吗？你没睡醒就继续睡，我正往你家走，今天我可都安排好了，给你过一个难忘的十六岁生日。”耳朵离远了点，郑恒达那边太吵了。
张不开口，蹙尖眉头，她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郑恒达只是说说而已。
“你吃了早餐吗？我顺路给你买点。”
“不用了，要不，你先。”你先别来，我中午要陪爸妈。理由都想好了，话到嘴边又给噎了下去。
家里突然空荡荡的，郑恒达说：“你最喜欢吃蛋烘糕，我给多买几个。”
言语热气腾腾，夏凝昕想起每次她被抽上台回答问题，他总会把自己一片空白的书换了去，“你先来吧。”
兴冲冲挂了电话，郑恒达说：“阿姨，拿五个蛋烘糕吧。”
堂口风大，蛋奶香味浓郁，郑恒达红彤彤鼻子往回吸，什么也闻不到。
阿姨问：“要什么味呢？”
耳朵木木的，啊了一声，他答：“奶油两个，肉松三个。”瑟缩身子，阿姨叫他靠近点热乎。他眨了眨眼，愣愣瞧夏凝昕家旁的银杏树像长了老年斑似的，高高垂挂的金叶子没剩几片，被风一吹全掉地上。
大概是身边烤红薯的炭火生旺咯，阿姨瞧面前这个清瘦健实的男孩眼睛晶莹一片。
日正午，人渐瘦，睡意退，在家踱来踱去，夏凝昕逐渐失去过生日的高兴劲，她为数不多记得跟郑恒达出去的时候，打电话的时候，她那时是什么语气。但绝对不像刚刚那样恹恹，欲言又止。
初一时见到的阳光大男孩会耍跆拳道，害羞时会说笑话，也会给她买一切她喜欢吃的东西。不怀疑，她是真的喜欢过他。可对他的喜欢极其简单，它不会发芽，甚至连破土而出的可能都没有。
夏凝昕私心里想保留这份当初的美好，可成长是割舍，灿灿的日记本这么说。思念晃过，她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抽出黑灰色的长方本，眼底浓黑的长睫倒影映在书页边，用董冥灿的回忆将过往装在脑子里。
她没有读完，即使灿灿写的很少。掌心大小的清透黄叶从后面空白的纸页飘出，落在她粉绒绒的床单上，夏凝昕拾起眸定定注视叶身。
银杏树分雌雄，那叶子呢？当叶子就好了。
初二，是初二她送给灿灿的。书签放回原处，扉页顶上苍秀大字：再见。
心口滞了滞，早就勾勒好的柳条眉勾住唇心都往里嘬着，夏凝昕不看时间也猜到她写的是什么时候，微微埋怨灿灿的小气，又气她的大方。往深了竟把自己的心境比了进去。她对自己，自己对郑恒达。一向就被妈妈说不如灿灿，这下真是不如。
想着又心疼董冥灿起来，这宛如长在身上的，她硬生生割出一大块，现在，也不知是自己到底是不敢，还是不舍，或者说出于愧疚生出的其他牵绊，也下不去手割开。
辗转念到，灿灿不逼不说只干干等她翻过页，也不知道是该气她相信自己，还是气她的胸怀。摸摸本子，夏凝昕瘪嘴，眼皮不由自主弯了笑。心里暗想：哼，还不是她的。
再见……还好，不是再也不见。
夏凝昕过的是阳历生日，夏家只兴- yin -历。客厅桌上罗丽还是放了五百块留纸条让她今天痛快玩。
银白小包单跨肩，午饭之前出门，夏凝昕一面大大方方说请郑恒达吃饭，一面又想起今早她计划的俩人小安排，捏着裤腰包垂头看见身边人黑白加杠的球鞋往自己这边靠拢，腿往另一边移。
郑恒达大概也感受到她尴尬移了两步，眉峰携卷叹了口气，往周围瞧：“你知道这儿是哪儿吗？”
穿堂风过巷子口，鼻间深吸淡淡奶香味，小碎块青板路往后走就是她家，夏凝昕怎么会不知道，水眸外的小扇子眨了眨：“知道。”
凉飕飕的石砖墙边街灯已灭，郑恒达似笑非笑摇了摇头。如果某天夜里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第一次吻了她，她不会是这种表情。几个月下来，相处的时间不多，可他还是把夏凝昕大约晓得了个清楚，开心便笑，伤心便哭。她在自己面前哭的最伤心的一次是董冥灿搬进宿舍，笑的最开心的一次是昨天董冥灿时隔几个月第一次来班上找她。
花枝笑的都在发颤，哭完了花瓣，干枝枝一个，郑恒达都伸不出手去安慰。男孩子走的总比女孩子要快点，这条路不长，他却走得很慢，怕扑地灯灭了，他们开始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心遇见你们，让我知道这个世界很有趣
第97章 chapter 97
“你在这儿站了这么久是在等你朋友吗？”
董冥灿晃过神，眼前的画面从刚刚夏凝昕和郑恒达并肩走跳到眼皮子底下装满豇豆，牛肉，奶油，火腿肠，土豆的瓶瓶罐罐，嘴皮干干润不出液体，阿姨笑眼盈盈，她感觉自己也在笑，“不是的。”
一条路你往前，我往后。春风和煦，吹在她脸庞上刺刺的。而远处夏凝昕瞧郑恒达伸了手要来喂她吃，后背受冷，凉凉的。
进了院子同大家打招呼，董冥灿脑子里转悠的还是两个人般配的身影，走进夏凝昕的屋子，窗帘掀开小角，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想起那两晚，揉搓起皱的层层幔慢真像在云端。她飘飘忽忽两个月，今天终于掉下来了。就是坐在这张小桌子前，夏凝昕对她说：“我喜欢郑恒达。”
不能再想了，两个人的决定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再想的话，她怕一些不该有的东西像这藤蔓样缠住她，也缠住夏凝昕。
狐狸和兔子相依在床边，小小两只摆成嘴对嘴的动作。那是夏凝昕十二岁生日时送给她的，她保护的很好，塞在被窝里每天陪它们睡觉，灰尘吹进来脏了些，她还定时定量用手洗，问她为什么不用直接用洗衣机。十根白笋细的手指沾着水，冬日里泛气，董冥灿怪心疼的。可听她说了句：“用机洗要搅坏，而且，洗衣机还有爸爸的衣服，水都和在一起洗了。”
扭头嘟嘴说不愿意，想抱抱她，抱紧了好好闻她身上的味道，这种想法再一次跳了出来。日上高头，董冥灿晓得要压抑自己，约束即是自由，她也懂得怎么释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