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仙扯了扯小环袖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同样站了几天几夜的小白,叹了一口气,暗自拉着野狗、小环离开了,越过所有人,看到站在山口的燕虹,眼睛一亮。
小白其实好几次想要将修拉起来,但连她心里都有种怅然若失之感,她、又是怎样的心情?
鬼厉慢慢走了过去,越过陆雪琪和小白,走到了修的身边。
“修姐姐。”只是叫了一声,便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本就不是一个善言辞的人,况且他看到焚香谷发生的一切,更加不明白,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他低头,对上修的眸子,里面很混沌,如同蒙着一层纱,看不真切,却有种看入人心的感觉。
“呵,你在迷茫什么?”
鬼厉一赫,却也知瞒不过修,索- xing -道出心里话:“这些年走过正道魔途,修为是越来越高,我却越来越看不清脚下的道路。正道有嗜血好杀的人,魔教也有心地善良的人。世间正邪是什么?”
“是牢笼。”
鬼厉愣愣地看着修,她的微笑清晰地映入了眼。
“小凡,我问你,你走到今天是被逼的?还是自己选择的?”
鬼厉心头一震,想起了普智,想起了当年的流坡山,也想起了诛仙,想起了碧瑶,他沉默了。
“正邪是牢笼,禁锢着世间所有人。但也正是这牢笼,世人才不孤独。”
“不孤独?是吗?”鬼厉喃喃自语。
“你在青云,有大竹峰和一干亲友,你在鬼王宗,有一些我可能不知道的人,但你总是能感觉到他们,不是吗?这样想来,你孤独吗?”
鬼厉看了一眼曾书书,又看了一眼野狗,无法反驳,心里隐隐有了触动。
“我本就是没有正邪的,但我庆幸入了焚香,受到了管束。或许很多人认为没有了束缚,没有了禁锢便是自由,但你知道以前自由的我,是什么样吗?一个人,不是不依靠人,而是依靠不了任何人,也就习惯了自己强大。没有人会告诉你对错,也没有人能管得住你,只是你却是、一个人。这样的自由,给你你会要吗?”
鬼厉想都没想便摇了摇头。
“呵。所以你该庆幸,无论正邪都有人在身旁告诉你路该怎么走。我能告诉你的是:人云亦云自古有之,问心无愧顶天立地。有自己的是非判断,做自己的选择,然后、义无反顾!”
鬼厉犹如当头棒喝,那双红眸里的真的是纱吗?还是深邃!
他自嘲低笑:“本是想安慰你的,却不想被你开解了。”
“因为我并没有迷茫,纵使他们满手血腥,走错了路,他们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师叔,这一点不会变。他们错了,我们要让他们迷途知返,我伤了,你们全力相护,这便是世间枷锁孽障存在的意义。我们不是神佛,也成不了神佛。”
“你痛苦,因为你心有魔债,我难受,因为我心有挂碍,可真的只有痛苦哀伤吗?你们都回去吧,我不会有事!”修知道所有人都在听,都听得到。
雪山呼啸起了冷风,飞雪映着白发,那一身红衣挺拔而干净。
“修姐姐,你是我的姐姐,一直都是。”鬼厉转身离开,背对着那个背影,看了一眼在周一仙、燕虹身旁的小环,他离开了焚香。
文敏、曾书书随后也离开玄火坛,小白凝视修半晌,终是走向了周一仙他们。
“赫者,盛大也,达者,豁达也。小修儿无愧之名,修罗赫达修,焚香赫达修。你为什么不过去?有她帮你,你近日可以轻松许多。”
燕虹轻笑:“她何须我来安慰?”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小白,越过她看向了另一人,一瞬收回目光。“我本就是来请你们回去休息的。”话是对着所有人,目光却落在小白身上。
小白脸色一变,随即在燕虹的目光下泄了气,焚香谷的这两个女人啊——
云易岚、上官策。
小白在心底默默念着他们的名。
“走吧,不要再赖在这里了。”小白拢了拢衣摆,率先离开,燕虹领着周一仙他们紧随其后。
茫茫雪山,漫天飞雪,就只剩下两个人。
陆雪琪走到了修的身边,静静地站着。
“修儿,你是不是又冲撞了秦长老?去猎杀三十头火焰兽。”
她便冲入了火焰岭,花了三天三夜,才完成了惩罚,修为大进,回天香居复命的时候,他只拿了几瓶伤药给自己,什么也没有说。
可她知道那个高高在上的老人,在那三天三夜里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清楚自己受的哪怕一点轻伤。
“死丫头,说好了过不了三招就给我一瓶好酒,想反悔不成?”
灰衣老者虎着脸,连犯了酒瘾都如此正经,她笑着奉上好酒,趁机偷袭,结果被打得三天不能下地。
“好好,今天不错已经过了十招,接下我这招就赏你一瓶珍藏。”
“修儿,你无故缺席早课,去猎杀十头野猪兽妖。”
“丫头,你尝尝我最近新酿的酒。”
“修儿,‘归去来’阵法讲究……”
“恩,果然好悟- xing -。”“恩,修儿你做的很好。”
她年轻气盛,当年总是犯下一些目无法纪、不敬师长的错。
那时他会说:“我虽然喜欢你这臭丫头- xing -子,但焚香有焚香的规矩,有些你一定不能犯,犯了我第一个不饶你!”
他会说:“比武,技高者胜,是你爱徒技不如人,修儿有何错。吴长老,长辈该有长辈的气度。”
……
他说:“你们做不到的事,就由我们来帮你们做吧!”
他说:“保重!”
“师父、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