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就在童雁翎发觉到事情不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那男人压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而后直接就堵住了那刚刚想要抗拒的嘴唇。
那是个结结实实的,掠夺性的亲吻。
童雁翎想挣扎,那只手就扳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更是贴在他胸口,满是恶意的揉捏了几下之后,拇指压住汝头的位置,使坏一样用了点力道搓了下去。
“呜嗯!……”童雁翎一声惊喘,终于拼尽了气力,撕扯一样拽开对方。
他眼眶已经泛红,就算隔着厚实的冬装,刚刚被搓弄过的地方也还是有种细微的刺痛感,嘴唇上还留着刚刚那亲吻的濡湿,整个人往后靠在车门上,他盯着叶鲲,盯着那一脸淡淡然的男人,然后慌不择路一样胡乱推开车门,跳下车,跌跌撞撞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叶鲲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他逃走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边走边哭出来,他不知道那辆漆黑的车子什么时候离开。
他只知道自己逃回家,逃进屋里,锁上门,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动用了全部意志力,让自己在最短时间之内稍微冷静下来,洗了把脸,他把头发弄整齐,练习了好几次,终于能让平日里给家人的微笑重新自然的挂在脸上,才离开厢房,回到堂屋。
母亲正在摆筷子,桌上是刚刚做好的饭菜,踩着一双小脚的金嫂端着一盘清蒸鱼往桌子中心放,父亲坐在旁边不远处的太师椅里,手里是一本线装书,身后站着的,是弟弟童雁声,手中是父亲的烟袋锅,正往里填着新的烟草。
“哥?你回来啦。”弟弟跟他打着招呼,似乎把他的出现,当成是这个死气沉沉的家里唯一的新鲜空气。
点点头,叫了声爸妈,童雁翎帮母亲往碗里添饭。
席间,他话不多,母亲问他是怎么了,他也只是说今天有点累了而已。
然后,直到天都黑下来,洗漱完毕,兄弟俩都回到屋里,他才终于在憋了许久之后,跟童雁声开了口。
他说,雁声,哥问你,你到底能不能离开梨园行?你到底能不能别再去玩儿票了?戏班子的门,你到底能不能不再进了?
童雁声沉默之后,有点烦躁的叹了口气,告诉他说,自己是死了心,铁了心要唱戏的,谁也拦不住,谁也别想拦。
听着那样的说法,童雁翎激动起来,他走到弟弟床边,坐下来,抓住对方的手腕,问他说那假如哥硬逼你呢?假如哥以死相逼就是不让你去当什么戏子呢?!你不为谁,也要为哥想想啊!你不为外人,也要为咱爸妈想想啊!这一家子都在为你操心,你知道不知道啊?!做人得良心摆在当间儿,你考虑没考虑过我跟爸妈的苦心啊?!哥求你了!求你了还不行吗?!
好像被这一番太过突然的话弄得慌了神,童雁声下意识胡乱挣脱开哥哥的手,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赌气一样的,翻身躺下,用被子裹住肩头。
然后,他说,哥,我跟你说了我是死了心的,你跟爸妈,也就死了心吧。你别求我,也别说什么考虑谁的苦心,你们要是联合起来对付我,我也是会翻脸的,到时候,只能怪你们自己苦心放错了地方给错了人了。
童雁翎沉默了好长时间。
然后,他低低的开口。
“雁声,你知道现在全家上下,可以说都指着我一个人在养吗?爸眼睛不行了,身体也不好,他早就不能像当年那样写文章做翻译了。妈没有工作,你呢,又一天到晚在外头折腾。你好歹也是念过高等中学的,要是能正经找一份事由,也算能多给这个家……”
“嫌我是个拖累,你把我赶出去啊!”带了鼻音的抗议声从被窝里传了出来,此后,便没了更多的回应。
听了那句话,童雁翎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带着亮光的东西,被一场冷雨刹那间浇灭了。
他两手撑着膝盖,安静了好一会儿,抿着嘴唇,站起身,默默走回到自己床边。
翻身上床,他睡下了。
从那一晚起,他足足三天,没主动跟弟弟说过话。
白天,他去学校研究功课,去图书馆一泡就是大半天。晚上,他回家吃饭,陪父亲看书,陪母亲聊天,然后上床睡觉。
这样重复到第四天,中午从学校回来的童雁翎在吃过饭,准备好要去给叶鹏上课的材料之后,跟父母打过招呼,往院门口走。
童雁声迟疑着,往前追了几步,叫了声“哥!”
回过头,他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不言不语。
“哥,你……早点儿回来。”跟在后头的男人脸上微微泛红,像是要多说几句什么,又怕大哥生气。
“……你今天,又要去哪个班子了吧。”看了看弟弟刚换上的新长衫,和整理得格外体面漂亮的头发,他轻声问。
童雁声低着头,眉心动了一下,然后告诉他,是。
“那,你就不用管我回来不回来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隐约有点颤抖,童雁翎单手扶着斑驳的院门,转身离开之前,只留给对方一句话,“我刚跟爸妈说过了,今晚,我会住在叶家,承蒙叶少爷盛情邀请,这等事,现在,已是推脱不掉的了。”
第7章
话音落下,童雁翎迈开步子,出了院门。
他一路浑浑噩噩,辅导二少爷功课时,也是极尽所能才不至于乱了章法,然后,就在功课结束,和叶鹏一道去了正厅,和叶老爷谈了几句之后,在那少年又想要把他送到门口时,门口传来了几下汽车喇叭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