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雁翎连哭和愤怒,都没了力气。
他瘫软在对方怀里,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第二次醒来,日头已经老高了,他带着更严重的疲惫感翻身坐起,低着头,四下里摸索自己的眼镜。
“在枕头边上。”一个声音那么告诉他。
没办法做到和对方坦然相对,童雁翎摸到眼镜,默默戴上,拢了一把凌乱的头发,想要翻身下床却又不想被看到赤裸的身体。
那男人好像很清楚他的想法似的,放下手里的报纸,几步走过来,把手里一件滑溜溜的丝质睡袍递给他:“穿这个先。”
“……多谢。”想要道谢,喉咙却觉得格外不清爽,知道原因的童雁翎咬着牙,头也不抬穿好那件对他而言有点宽大的睡袍,系好腰间的带子,慢慢试着下了床。他能感觉到沿着大腿一路流下来的东西是什么,急着想要洗干净步子却迈不快,他摇摇晃晃,往记忆中浴室的方向走。
“浴缸里放好水了,进去出来都小心别摔倒。你的衣裳就在浴室挂着,还需要别的什么,就叫我。”好像说着一件格外稀松平常的事,甚至比布置工作还要淡然,叶鲲说完,并没有去扶膝盖格外无力的童雁翎,只是重新走到床边的宽大皮沙发旁,坐下,再次抄起了搭在扶手上的报纸。
他并不是不想管童雁翎,但他清楚,这个时候越是管,对方就越是觉得羞耻,倒不如先给一点冷静的时间,让他穿好了衣裳,不再显得凌乱不堪之后,再有更近的接触得好。
事实上,他的想法是对的,因为泡在浴缸里,疲惫到快要散了架的童雁翎,是真的庆幸到极点没有被跟着扶着带着去洗澡。
极力告诉自己什么都别多想,他弄干净自己的身体,然后又慢吞吞擦干水滴。浴缸对面的墙边,摆着个宽大的梳妆台,上头规规矩矩放着剃刀盒子、发油、香水这些讲究的男人才会常用的东西,童雁翎走过去,拿起一把牛角梳,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镜子,整理好了仍旧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梳妆台再旁边,是个挂衣服的架子,自己的衣服,都整整齐齐挂在上面,伸手摸摸,蓬松干爽,好像隐约还带着些烘烤过的热度。
一语不发穿好衣服,他站在浴室镜前闭着眼,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低着头回到卧房。
床铺,还那么乱着,坐在沙发里的,还是那个只穿着睡袍的男人,头发有点随意的背到后面,敞开着的领口里,是藏不住的结实的胸膛。
童雁翎逼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该看的东西,然后低垂着眼,告诉对方,那件睡袍,已经挂在衣架上了,不知行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笑了一声,叶鲲翘起二郎腿,从一旁的小圆桌上抓起烟,点了一支,然后打量了一下那已经把衣服穿整齐的书生,“衣裳都干透了吗?”
“啊,是。”
“昨天有点弄湿了,我拿去在楼下壁炉旁边烤了几个钟头,应该差不多了。”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麻烦倒是不算麻烦。”念叨着,叶鲲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走到童雁翎近前,抬起手,一颗、一颗,解开他长衫刚刚扣好的扣子。
“大少爷……”瞬间又慌乱起来,他哀求一样试图抓住那只手,而叶鲲则只是用夹着烟的手牢牢圈住他,另一手一把扯开他的领口,凑过去,不慌不忙,在他锁骨上印了一个深深的吻痕。
刺痛过后,童雁翎用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和那掠夺者相对,那男人则挺满意的看了看刚刚留了印子的地方,然后拉着他,站在高大的红木衣柜上镶嵌着的镜子前,贴在他背后,搂着他,指着那痕迹,嘴唇贴到他耳边,告诉他说,有这个在,你就是我的。只有我能这样,别人,谁敢碰你,用哪只手碰的,我就叫人剁了他的哪只手,扔到筒子河里去。再把他一块儿踹进去,让他捞,捞得着,我找大夫给他把手接上。捞不着……那就到死也别上来。我说到做到,懂了?
懂,岂止是懂……
觉得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却根本看不见可以向上攀爬的一丁点可能,童雁翎闭上眼,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种……关系,要到什么时候?”烟雾缭绕中,鼓足了勇气,他那么问。
“简单,到随便我们哪一方腻了为止。怎么样?”叶鲲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就松了搂在他腰间的手,往卧室门口走去,“行了,先这样吧,下楼去吃饭,吃完饭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家。”
那霸道得一阵阵让人害怕的男人,怎么说的,就是怎么做的。
先吃过了饭,叫按时过来上班的女佣去收拾楼上的卧室,又叫管家今天内安排园丁整理花房,提醒司机老赵五点整开车带着孙秘书去接大通商行的张老板到永德楼,司机小何开车带他提前过去等,告诉孙秘书别忘了带上该带的东西,今儿这个合同必须在饭桌上签了。然后九点之前,到珠市口的开明戏院,听杨小楼的《挑滑车》。
面无表情安排完毕,端起那杯红茶喝了一口,叶鲲在管家离开一一去安排时,看了看低头不语的童雁翎,伸手摸了摸那骨感的指头。
“还好吗?”
“嗯……”有点紧张的缩回手,他下意识看向四周。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的人,早上来,晚上走,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嘴严得很。”淡淡说着,叶鲲再度不容妥协,握住童雁翎的手腕,拇指在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