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连震两下。
傅千树探头去看。
鸣涧:傻瓜,不会的。
鸣涧:多吃一点,我先睡了,晚安。
傅千树眉眼弯弯,轻声回复:“晚安。”
吕奇危机感骤升:“球球了,快吃完吧,我今天还没哄女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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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知道一杯下肚差点耽误他正事儿,傅千树断然不会顺承吕奇的怂恿。
当然也不能把锅完全甩到宿友身上,听见吕奇激将一般地说“身为男子汉,肚里的酒怎么能撑不起船呢”,傅千树登时就壮志凌云了。
被窝里暖意炽人,连同酒j.īng_的灼烧感,让傅千树的脑子搅成了浆糊。他做了好几个梦,一会是大人们夸他可爱,自己穿着裙子坐在洋娃娃堆里,一会是学校的小混混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傅千树甩了书包,跟他们滚在地上干架。彩绘的走马灯转啊转,枯黄的往事在梦里重新刷上了一层漆。
“树仔?”
傅千树翻了个身,发出几声不明不白的呓语。
吕奇踩上梯子,不停推着他:“快点起来,你要迟了知不知道?”
“什、什么啊——”他抓了抓背,听到手机在响,几秒过后,新的记忆直挺挺地嵌入脑海,“我靠!几点了!”
“六点刚过,”吕奇道,“赶紧的,你还来得及!”
傅千树吓得冒冷汗,早ch.un的风从未关严的窗子呼进来,他立马就清醒了。
傅千树把还在响个不停的手机胡乱一按,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床,老大抬了抬被子,屈蒙在对面拍了一下栏杆,骂骂咧咧几句。傅千树小声道了句歉,和吕奇一块把箱子摊开,也顾不上仔细看了,把柜里的衣服往里头塞。待塞到一半,他才反应过来这样不行,因为要去的G市纬度更低,按气候完全是不同的装束,于是又往外面掏箱子,扒拉出几件短袖。
“行了行了,”吕奇说,“才几天!大不了缺啥到那边买!”
“那我走了你们记得帮我抄笔记假条在屉里上课要帮我带——”
“好好好!”吕奇推着他的箱子,“身份证拿了没?”
傅千树拍了拍口袋,在门口接过吕奇手中的行李,直接一提,蹿下了楼。
直到坐在计程车上,他才恍惚想起,刚才听到的铃声和闹钟似乎又有那么些不同……
他根本就是忘记设闹钟了啊!
傅千树掏出手机。
X月Xr.ì早上6:15。鸣涧:[对方已取消]
……傅千树眼前一黑。
他竟然,没接到,小姐姐的,通话……
我真傻,真的,我昨天就不应该贪那一杯——傅千树像一只失去了梦想的咸鱼瘫倒在后座上,后悔不已地吐泡泡,正想着跟对方解释,熟悉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傅千树毫不犹豫地飞速按了绿键,通话连接成功的刹那,心里却又敲起了鼓。
他试探地说:“喂?”
对方没有说话,然而,那一边的呼吸声却是如此清晰可闻。
傅千树紧紧捏着手机,掌心里盈出汗来:“喂,你……听得到吗?”
还是没有回答。
——信号不好?
傅千树正想再问,从另一头传来桌子轻轻叩响的声音。
他明白过来:“哦,对、对的——你嗓子还没好呢。”
嗓子还坏着,j_iao流必然不方便,可他唯恐女生顾及自己,匆匆补上一句:“你千万不要勉强说话!”
那边又敲了下桌子,声音很实,傅千树猜测是木头做成的那类家具。接着,对方连着吐了两下气,气音急促而轻柔,像是在笑。
“她”笑了——傅千树笃定地想,手机在逼仄的空间中迅速变热,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
“早安。”傅千树也跟着笑了起来,望着窗外掠过的一排排行道树,说。
傅千树开了悬浮窗,于是能看到岑惊鸣给自己打的字。
鸣涧:早安。
鸣涧:我做了个噩梦,醒得比较早,正好想起你这个时候要去赶飞机。
鸣涧:在路上了吗?
傅千树手指动了动,问:“什么噩梦?”
☆、07 恋爱脑
岑惊鸣说出口之后就反悔了。
傅千树却还在等,他没有追问,态度却是十分明晰的。岑惊鸣右手食指在台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微触着,咖啡正在机器里煮,放进去的清水逐渐向溢香的褐色过渡。他坐下来沉思的时候,一室天光衬得五官愈发立体,像一幅没有瑕疵的画。
岑惊鸣张了张嘴,只是简单地做了几个口型,即便傅千树就在面前,也很难读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你见到r.ì出了吗,”对方率先打破了沉默,说,“真好看。”
岑惊鸣颔首,一根头发勾在睫毛上,随着眼皮的眨动一上一下。他顺手拨开,扭头望向屋外。正值光笼四野的时分,鱼肚一般白的顶空浸染在燃烧的霞云中,外边每一件事物,都被刷上灿烂又流动的亮漆。他看到光攀过窗台爬到自己一截小臂上,用鸣涧的号肯定地回复了傅千树。
傅千树一只手按着窗户和车门的接合线,笑着说:“嗯,太yá-ng出来啦,你也醒了……所以现在和那个梦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这是个简单直接的安慰方式,岑惊鸣想,仿佛在把自己当小孩子哄,可明明傅千树才更像个小孩儿。
他醒过来,看到时间,近乎不假思索地打给傅千树,将梦的事情脱口而出。希望对方说点什么,又卡在刚刚起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