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放放吧,喻宵想。让岑惊鸣重新变得生动起来无疑是更重要的事。
他是相信这个朋友很爱那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大学生了,对岑惊鸣来说无疾而终都没关系。他要是喜欢上谁,会像敲掉壳的j-i蛋溢出蛋清,蛋黄,一半是黄澄澄的,一半则玲珑剔透。干净,不受控制,一直到岑惊鸣所定义的那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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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想起给我送杯子的?”
哦那个,傅千树拽了下书包带子,说:
“你就当心血来潮——哎哎哎,别再提了好不好!我寻思着你肯定被我弄得特生气,特地整了个奇葩礼物,就、就算你懒得睬,至少能博个一笑嘛……”
岑惊鸣陪他从图书馆前的台阶走下来,道:“那万一我烦你烦到用都不想用它呢?”
“哈?”傅千树站住了,没什么底气地看他一眼,说,“原来你发火这么决绝的啊……”
听上去真是可怜兮兮,算了不逗他,岑惊鸣见人呆若木j-i地在楼梯上顿住,怕他一脚踏空,拍了拍肩膀示意继续走。
一阶、二阶、三阶——傅千树垂眸在心里数了,径直跳了下来,半秒都不停地转过身面对岑惊鸣。
他的衣服下摆给风吹得鼓起来,跟着动作小幅度摆动,岑惊鸣看到一根未剪断的线头不晓得是否有眼花。
他定然是吃可爱多长大的,有那么个瞬间岑惊鸣几乎忘记该如何呼吸,眼中暗了暗,一步一步下到他旁边。
J大被戏称为J高那会是在傅千树刚入学那半年,有着严格的门禁,三年级以下的大陆生除非到周末,否则连出都出不去。
伴随制度的完善,目前J大这个校区实际相当于半开放,两人从馆前的孔子雕像绕过去,正是C_ào长莺飞的季节,临水的一块宽阔坪地上有以家为单位出游的成年男女和小孩子,还站了许多人,慢条斯理地放着手上的风筝线。
傅千树弯着手指放在齐眉的地方挡光线,伸脖子看天空的燕子,金鱼,各种五颜六色的形状。
“这边到哪了?”
“啊,”傅千树记得刚过水利学院,至于现在……他不痛不痒地说,“没名字哎。”
岑惊鸣很上道地笑了,说:“不可能,诨名也没?保研路读博街之类的。”
“喂我发现你偶尔也挺无聊的,”傅千树想冲他翻白眼,“真没!”
别看他长得正儿八经,温和良善,接触下来傅千树觉得岑惊鸣心眼实则可多,当然也没到传说中切开黑的程度,就是偶尔对着自己笑起来时让傅千树有点凉飕飕的,心却愈跳愈快。
“你们学校好多地方的名字都挺随便。”
“因为修建筑的是理工科生?”不是老嘲我们没什么浪漫细胞么,傅千树觉得这个解释格外在理。
岑惊鸣没附和,也不反驳。
傅千树知道他常来常往,对J大熟悉得就像老朋友,比如听过这附近口耳相传的八卦秘辛,比如后面小土包一样的山叫“矮山”,横跨四百米的桥别称长桥。
像他直来直去的脑瓜子就想不通这个桥的设计,一到夏天去上课四百来米的距离连棵树的荫庇都没有,躺下半分钟洒好孜然就是烤得焦香的铁板烧。包括桥面的刻字砖,雨侵风蚀多年痕迹都模糊了,一开始傅千树还以为是修的盲道。
他跟岑惊鸣讲这个笑话,还没来得及介绍真相,对方说:“是一首诗,对吗?”
傅千树哑口无言,只好说:“你学会抢答了啊!”
“When you are old.”岑惊鸣笑了笑,“叶芝写的。”
……这就触及他知识盲区了,傅千树就晓得这背后寄托着个并不圆满的恋爱故事,砖上字母能够组成一首情诗。
他侧着脑袋:“你不会要念给我听吧?”
“没背会,”岑惊鸣道,“或许下回可以。”
吓死我了,傅千树松口气,正要说什么,却在对方那一双通透的眼睛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
也好似只有自己。
以前傅千树紧赶慢赶去上课,又热又累的时候就经常磨刀霍霍,想这个设计师把自己的风光建立在万千学子的痛苦上,我一心向学怎么还可以吃过期狗粮,气skr人。
今时今r.ì他大抵也无法理解,可同时,又在与岑惊鸣四目相对中默不作声,唯怕他这张直快,愚笨的嘴破坏无形中什么至为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也说不出那个问题,说不出为何岑惊鸣对J大的一C_ào一木那么亲切,还老是不厌其烦地让自己带他逛校园。
“干、干嘛?”
傅千树舌头打结了,他在路灯下身子僵硬,屏气凝神地见岑惊鸣靠过来。
但对方只是拿走他衣领上一片叶子,说:“那个杯子太土味了,我不接受。”
“哈?”
“你不是买过礼物么,”岑惊鸣大言不惭地眯起眼笑,说,“说过给我的,不能不算数。”
傅千树脸烧起来,他明白岑惊鸣的所指。
“没带吗?”岑惊鸣状似好脾气地给他解围,“那就——”
傅千树小声说:“你确定要吗?”
岑惊鸣用一种真切的眼神望着他,傅千树愿赌服输般,他晓得自己不可能拒绝。
那个盒子他非但没放寝室,反而一直带在身上,傅千树把一边肩膀的带子卸下来,扯开拉链,犹犹豫豫地掏出来。
岑惊鸣说:“天呐,真好看。”
“你太夸张了!”傅千树受不了,脸通红说。
镯子是他在省博周边店的橱窗里相中的,金属的光泽温然,镯身纤细,像两三朵微浪曲折,正中央则镌着一枚银色木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