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伸手摸了摸杨显的头,慈爱道:“在跟你爹说明之前,你万不可让旁人认出你来了。”
杨显点头:“知道的。”
吴远便又同柳繁音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吴远一走,杨显便立马把桌上盖着东西的碗碟翻了个遍,果然,在装小笼包的蒸笼里找到了一袋银子,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打开瞅了一眼,杨显立马乐开了花,这银票现银加起来估计得有两千两。
柳繁音摇摇头,杨显真是迟钝得很,她舅舅见她一次就这么给她送银子,若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儿家,哪能这么大手大脚地给?她居然稀里糊涂地过了十几年都看不穿。
第十四章
三月的月末,春寒散去,暖阳高照,杨显起得格外的早,因为柳繁音说了要带她去踏青,她雀跃得很。
杨同徽这段时日忙得焦头烂额,倒也没有时间盯他这个儿子的- xing -向问题了。
杨显一大早就出现在柳府门前头,自然得了小蝶的许多白眼,她正在兴头上,也不在乎,兴冲冲地跑去了柳繁音的房间。
一个一袭玉色衣袍的公子站在那里,漆黑墨发用了小巧的玉带束起,一张小脸下巴尖尖的,衬得那双眼睛格外得黝黑深邃。
杨显有些呆呆地愣住了。
她倒是头一次见到男装的柳繁音,身量不高,可就算她一句话不说,仅仅只是站在那里,都有一种淡淡的压迫感从她身上无形地散发出来。
“不认识了?”柳繁音拿了把折扇在杨显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杨显这才回过神来。
虽然柳繁音男装看上去也是个俊俏少年,但杨显没来由地不喜欢,她有些不解:“你穿成这样做什么?”
柳繁音瞥了无辜望着她的杨显,道:“方便。”
杨显这才醒悟,两个妙龄少女出去踏青,没有年长家人陪伴,总归是不妥的。
收拾妥当,马车便朝京郊奔去,一路上卷起漫漫的尘土。杨显兴奋得很,也不嫌风大土大,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望去,明明还是往日里看到的情景,此刻在她眼中却多了许多说不出的趣味。
柳繁音垂着眼帘,她没有杨显那般好的兴致,这十二年来,誉王赵临很是喜欢她,故而她也曾跟随着去见了不少风土人情,这区区的京郊,自然引不起她多少趣味来。
“杨显,你有心上人吗?”柳繁音突然问道。
大抵是道路不平,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杨显被柳繁音突然的一问给吓了一跳,手一松,差点随着马车晃动的幅度一起从窗子晃了出去。柳繁音伸手拉了她一把,马车再一晃动,她便妥妥地躲进了柳繁音的怀里了。
马车依旧在颠簸,杨显面红耳赤地抱着柳繁音,一缕淡淡的香味在她的鼻尖绕啊绕,让她的心里痒痒的,方才想要说的话倏忽消失得无影无踪,脑中连只言片语都没有,她只想闻着这淡淡的香味好好睡一觉。
“姑……公子,这段路不好,可要坐稳当了。”外面的车夫叫道,柳繁音淡淡地应了声“好”,面上却缓缓地浮上了一层热潮。
道路愈加颠簸,柳繁音和杨显坐得很是不稳,身子随着马车晃动,彼此搀扶得更加密切了些。
过了半刻钟,马车终于渐渐地平稳了下来。柳繁音望着依旧紧紧抱着她的杨显,心里一阵潮- shi -的柔软,她叹道:“杨显,你有心上人吗?”
杨显依旧沉浸在那淡香之中,她迷迷糊糊之中不知如何作答,十三四岁的年纪她也曾情窦初开,悄悄地喜欢了隔壁李将军家的小儿子,觉得他甚是英武,可这会儿,她却连那个男子的脸都记不清了,她不想想他,只觉得若是一直这样生活在这颠簸的马车上,也甚好。
等了许久,柳繁音都未曾听到回答,等她低头再看时,却哭笑不得地发现,杨显居然搂着她的腰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了淡淡的影子,嘴角微微地翘着,不知又做了什么样的美梦。
柳繁音叹了口气,手指轻轻地抚上杨显熟睡中的脸,不知何时,她对杨显竟如此上心了,她想得知杨显的心中所想。罢了,这样,也挺好。
马车在一处流水处停了下来,溪水清澈,岸边杨柳依依,很是一番好景致。
“到了。”柳繁音看着睡得正香的杨显,过了许久,这才轻轻地将她推醒了。
杨显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迷瞪瞪的,猛地发现她一双手搂着柳姑娘的小腰,搂得死死的,柳姑娘的衣袍上,还有一滩可疑的水迹,保不准就是……杨显慌忙松了手,擦了一把嘴边的口水,若无其事地坐直:“哎呀,这么快啊。”
柳繁音望了望已升至正中的太阳,十分无语。
杨显也抬头望了望太阳,很显然她刚才是在睁眼说瞎话,只得嘿嘿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好地方的?”
柳繁音从马车上下来,眯了眯眼睛,对这样和暖的阳光很是满意:“你猜?”
“……”杨显表示她用破脑袋也猜不出来。
柳繁音叹道:“一般官宦子弟春日里都会到这处来的。”说完,颇同情地望了杨显一眼:“杨大人家教甚严啊。”
杨显在一旁呵呵呵地笑得一脸尴尬,纵然杨同徽这也不准那也不准,她不照样学会了逛红袖轩百花楼么?而且,还是只会逛红袖轩和百花楼。
“啊,风筝!”杨显正仰着脸对着青天笑得脸快抽筋的时候,一个纸鸢抖抖擞擞地从不远处飘了上来,她当下便惊喜得叫出声来了,转而看向柳繁音道,“你有没有放过风筝?”
“没有。”柳繁音实话实说道,她自小就不爱这些又要跑又要拉着的活动,平白地跑了一身汗,也不一定能放得起来。顶多是哪天她有兴致了,柳府的下人们将风筝放起来,她拿着线轴扯一扯罢了。
杨显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风筝道:“我小时候可会放风筝了,娘亲在时,也常陪我放风筝。后来,父亲就不许了,说是玩物丧志,便再没玩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