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忆墨满目空茫,像是被人提着线的木偶,慢慢向那颗近在眼前却感觉永远靠不近的高大树木走去。
豁然,非忆墨跌跪在地,缓缓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梧桐树,缓声道:“我想家了。”
“父王、母妃……赞儿来陪你们好不好?”非忆墨微微笑起来,轻声道。
“不好!”清宁英澈吼着,却是不敢再向前迈上半步,站在原地被匆匆而来的会会抓紧胳膊。
“也对。”非忆墨应着,慢慢地下头去,低声道:“我怎么有脸去见你们哪!赞儿是窝囊废、是胆小鬼……父王,赞儿辜负了国家!也辜负了您!赞儿根本就没有资格再去见您与母妃和列祖列宗!赞儿没用!”
“这不是大哥的错……呵。不能将一个国家交给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大哥这么想有什么错……他本就不知道那王位本来就是他的,而我不过、不过……”非忆墨清泪满面,握剑抵在心口的手不住的颤抖。他低泣道:“我没有脸面见你们……赞儿让父王和祖宗蒙羞……怎么敢再见父王英灵……”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非忆墨突然将剑柄抵在树干上,低吼道:“连这样半死不活的人我都过来了,我还怕去做孤魂野鬼吗!”
“乌赞!”在非忆墨发力的瞬间清宁英澈嘶吼的叫住他,嘶吼道:“你忘了乌成了吗!你忘了你母亲的嘱托了吗!你答应你母亲要照顾你弟弟!你死了,对不起的就不光是你父王、母妃和祖宗了,还有你弟弟!”
非忆墨呆呆的回头看着清宁英澈,淡淡说道:“我知道他很好。”
“你不知道!”清宁英澈嘶吼道:“你怎么知道他很好了!你们分开十年怎么知道他很好了!别告诉我双胞胎心有灵犀,世上的东西眼见为实其他的说什么都是放屁!你就不想亲眼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吗!你想!我知道你很想!”
清宁英澈脱开会会的手,向前挪了两步,慢慢跪下给非忆墨行了个大礼,又跪起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我做错了!我不该那样待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求——我求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啪啦”掉了手中的剑,非忆墨站起身来,看着跪坐自己面前的清宁英澈,突然阴笑道:“你又有什么资格用这样无理的要求来求我!”说罢,便不再多看清宁英澈一眼,纵身一跃两个翻身就翻过了院墙。
“主子都跪下来求他了,他竟然那样说话!”会会跪在清宁英澈身旁,想扶他起来,又说道:“不过主子还是快去把他追回来吧!天还未全黑他又受伤要是给别人抓去可怎么办呀!”
“我不能去追他——已经是极限了——我和他都已经到极限了!”咬牙说着,清宁英澈猛地甩开会会的手,吼道:“你们跟我跪在这儿干嘛!都给我去做自己的事去!”
跪在清宁英澈身后的易已和影卫应声便起身了,会会可不依,说道:“人都走了,主子跪在这儿又干嘛!”
黄昏的光退到天际,黑暗慢慢淹没大地,冬日冷冽的风拂过高大的梧桐,树冠“沙沙”像是悲鸣,风再一吹便是落叶满地,更是凄凉。
清宁英澈看着面前高大的树,一片落叶正巧落在他手上,他缓声道:“他会回来的。”
像是想给自己打气,他又说道:“现在公子们都翻天覆地的在找他,所以反而弄得他现在无处可去。他不想困在某位公子手里,就只有回来。”
会会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不由蹙眉想着:他若回来,又何尝不是困在你手里。其他公子若是抓到他这个下一任护法,还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又那里会回来受你这窝囊气。
11.
“哐啷——”一声巨响,一人夺窗而入,窗棂一遭事物具是被毁。
万俟鸿蹙眉看着滚在地上的人,不由想着:这两人怎么回事啊?你情我愿屁大点事也能折腾出这么多花样。
有人闻声而来,万俟鸿赶忙堵在门前向人假醉说道:“没事。我、我又打碎了酒坛子,嗝嗯——自个儿会收拾,你们回吧。”
侍仆们也知道这主子是个醉鬼,这屋里叮铃哐啷的也常事就应了声回了。
万俟鸿蹙眉闻着弥散开的血腥味,便在柜子里拿出药箱来,又将人扶起来,说道:“我就说你也会来找我的吧。”
非忆墨也不说话,由着万俟鸿将自己架到桌边坐好,再撕开衣服给自己上药。
“这伤的真是地方。”万俟鸿给人上着药,说道:“心有千千结,不知我可否解开一二……”
非忆墨不答话,万俟鸿也不在意,谄笑着意味不明的说道:“我说过……你喜欢的。”
“你比任何人、比我,更清楚,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万俟鸿继续说道:“是癔症。”
“清宁英澈因为幼年突丧母亲与妹妹,而且又是在他面前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的,这样突然而强烈的沉重打击和悲痛几乎让他崩溃!”万俟鸿站在非忆墨身后给他裹上绷带,继续说道:“后来怎么样?他遇上了你,慢慢的他开始认为自己又找回了失去的温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将你死死攥在手里。再后来怎么样?他怎么样,对你好吗?些许一开始很好,后来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觉得他要失去你了?清宁英澈在癔症复发的极度恐惧中到底会怎么样……他会绑住你、锁住你、关住你,想尽一切办法来囚禁你、折磨你!来让你告诉他,你不会离开他。清宁英澈在用折磨你的方式,来证明你不会离开也不能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