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你怕什么?”石广霆却只当作不知,几分调侃几分戏谑地捉着他的手腕就往前拖,“我们是来访友,又不是做那风月之事。”
“我知道,”柳云卿讷讷的,挣扎着辩解,“我曾经答应亡母此生绝不……”
“云卿,事有轻重缓急。”戚少商在一边道,“你虽可脱离牢狱,却仍是待罪之身。这次来,不仅仅是要谢谢师师姑娘,更重要的是要探听一下皇上的打算,看看我们究竟有多少宽限之期,也好早做安排,你明白吗?”
相较石广霆看好戏的神情,戚少商的沉稳练达显然更具有说服力。柳云卿整了整自己的衣袍,道:“我知道了。”跟着戚少商和石广霆跨入了醉杏楼。
戚少商踏入醉杏楼的时候,师师正倚坐在窗边,慵懒地看着窗外月朗星稀,淡罗轻叠,长发委地,举手投足间烟波流转。转过头看到戚少商,便是微微一笑,云淡风清。
她转身往自己的房里去,戚少商他们也跟了进去。
“师师,这次,谢谢你。”戚少商诚挚地道谢。
李师师只是沉默不语,晶莹的眸子只盯着戚少商看,几分无奈,几分哀怨。
“咳咳,”石广霆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招呼柳云卿,“云卿,为你引见,师师姑娘,天下第一绝色。”
柳云卿虽然不明白石广霆为什么要打断那两人如此温情和谐的一刻,但还是极为配合地上前一揖到底,“云卿谢过姑娘援手。”
李师师这才回神,盈盈浅笑着推辞,“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柳公子大名,早有耳闻。今r.ì一见,果然气宇非凡。”
柳云卿脸孔又是一热,如何应对,还真是一筹莫展。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可李师师却是步步紧逼,“柳公子为什么不看我?”
柳云卿紧张地如初出茅庐的楞头小伙,手足无措。可戚少商却皱起了眉,师师,何必如此?她何尝做过此等……掉价的事?她这是,为了谁?
“我不美吗?”李师师轻轻地问道,媚眼如丝,呵气如兰。
柳云卿退无可退,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不如我娘。”他坚定地道。
戚少商转过脸去,不愿让人瞧见他神色古怪。石广霆努力克制笑声从喉咙溢出,双肩却一抖一抖地。
李师师也不生气,正了正神色,道:“我听皇上的意思,少商你还是早r.ì抓到凶手才是正事。否则,柳公子的逍遥r.ì子只怕也不会长久。”
“我明白。”戚少商点点头,目光坚定。
“久闻柳公子才华不菲,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_,如蒙不弃……”李师师笑着指了指案上的瑶琴。
柳云卿也不推迟,直接在琴边坐下,起了个调,琴音悠扬,确然不俗。
李师师听了一会,便漫声唱道:“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一时之间,四下无声。此等乐音,当绕梁三r.ì而不绝。才子佳人,本是世间难求。可又有谁能领会各种辛酸?
一曲尽了,柳云卿起身客套了几句,这场戏也就该散了。戚少商临走时,李师师忽然幽幽地递上一句,“少商,他不如他。”
“什么?”戚少商眸光一沉,面色凝重。
“顾惜朝……”李师师看着他,目光哀婉。
原来,他道何以李师师忽然回心转意,却原来,果然……
“他来见我,他有求于我,却绝不说个‘求’字。反而,拒绝送我他的贴身玉配,理由是那是他妻子留下的;也拒绝弹凤求凰,理由是那只能为他妻子弹。”李师师轻吁了一口气,倦然地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的确,任何男子面对如李师师这般佳人都不会忍心拒绝她的温言软语。戚少商却知道,偏偏顾惜朝就是这样的例外。在他眼中,除了爱妻晚晴,任何美女红颜都是一般无二的骷髅白骨。沉默了片刻,戚少商转身离去。他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破案二字。
李师师笑看着戚少商的猎猎白衣从眼前消失,并不出言挽留,她清楚地知道戚少商不是一个女人、任何女人可以留得住的人,这样的姿态虽无情却也干脆。忽然想到前几天头一次见顾惜朝的情景,其他的细节都已经不甚清楚了,说过什么话也不清晰了。唯有他眉眼间的默默温情和那身如地狱业火般的青衣,挥之不去。明知是永劫,却教人不顾生死。
经年历练,送戚少商一个“霸”字,他该当之无愧。那么作为他的死敌顾惜朝呢?
似乎,仍是一个谜。
走在路上,醉杏楼中的唱词却仍在不断递出,虽飘渺,却不绝。“轻薄儿郎为夫婿,爱新人、窕窈颜如玉。千万事,风前烛。鸳鸯一旦成孤宿。最堪怜、新人欢笑,旧人哀?蕖!?
戚少商还未来得及感伤,曲调一变,又是一曲《沁园ch.un》。“老子平生,辛勤几年,始有此庐。也学那陶潜,篱栽些菊,依他杜甫,园种些蔬。除了雕梁,肯容紫燕,谁管门前长者车。怪近r.ì,把一庭明月,却借伊渠。 鬓边白发纷如。又何苦招宾约客欤。但夏榻宵眠,面风欹枕,冬檐昼短,背r.ì观书。若有人寻,只教僮道,这屋主人今自居。休羡彼,有摇金宝辔,织翠华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