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御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感受着嘴里逐渐蔓延开的铁锈味,狠了狠心,吸了一口咽了下去,馥郁的莲香在口中弥漫开来,刚刚还酸麻无力的身体立刻就恢复了一点力气。
白濯涟的本体本就是花中之王圣莲,这里的身体应该是他的灵体,即使如此,这区区凡花也伤不到他分毫,对他自然是没什么用的,但苍御的这幅身体却是肉体凡胎,被一些区区凡花就折腾垮了。
喝了两口觉得差不多了,他一抬手把他的手腕拿出去,白濯涟凑上去紧张的问:“够了吗?要不要再喝点?”
苍御颇有些哭笑不得,“你的血又不是解药,只是暂时压制一下毒,这附近应该是有解药在的,你找找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植物?”
白濯涟虽然有些迷糊,但他救人心切,还是乖乖起身去找了,一点一点拨弄着Cao丛,找一会儿看一看他,确定他暂时没什么事,这才略放心一点。
不知不觉,就走得远了。
苍御轻轻舒出一口气,撑着身后的树缓缓站了起来。
世上哪有花王解不了的花毒,他的毒在喝下白濯涟血的时候就已经解了,除了背上那道皮开肉绽的皮肉伤,以及虎口崩裂的伤口,再没什么伤了。
但这只是暂时的。
因为他的灵体,在望月崖下。
他见白濯涟正低头专心的寻找着,深深运起一口气,抬脚,快步朝着小山坡上奔去。
“小御,我发现一朵金色的花,应该是解……”白濯涟开心的抬起头来,正要和远处的苍御诉说这个喜讯,却发现人不见了。
他手中刚刚摘下的花瞬间落到了地上。
人呢?
他连忙跑到那棵树下,四周转了一圈,发现有一处的花Cao微微朝两边分开,应该是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他心里颤了颤,沿着那条微微分开的小道走上前去,越走越上,越走越上,最后竟到了小坡顶端的悬崖边上。
而他依旧没找到人。
他……他跳下去了?
看着下边茫茫一片白色的云海,白濯涟的眼泪瞬间就出来了,他一瞬间想了很多种可能,是不是他以为自己活不久了,又不想让他看到他死了,所以从这里跳下去了?
惶恐忐忑悲伤绝望后悔挫败彷惶恐惧,种种激烈的情绪在心间翻腾,因为太过复杂,一时竟无法做出什么表情,以至于整张脸都麻木了。
明明昨天才成婚,明明昨天早上他还有点嫌弃这个人,怎么现在,心却揪得这么疼呢,就像失去了某一件早已融入了他生命的东西,疼得他脸色发白,呼吸发颤,整个脑海都朦朦胧胧一片混沌,充斥心间的唯有一个念头。
“剑剑……”他无意识的叫了一声,喃喃道:“不怕,我很快来陪你。”
他微微的笑着,轻轻闭上眼睛,抬起脚,往下一踏。
失重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上下。
耳边风声呼啸,巨大的风力自下而上猛烈的吹拂着,白濯涟却无暇顾及,那一脚踏出,就像是打开了某一扇记忆的阀门,鲜活又明亮的记忆瞬间充斥了他全部的脑海。
他初次得到剑剑,开心又愉快的抱着它亲。
神王要毁剑剑,他牢牢抱着它死不松手。
第一次丢了剑剑,他惶恐无措到处寻找。
第一次见到剑剑化形,高兴欣慰的就像个老父亲。
第一次见到剑剑原本的面貌,惊艳自豪的一塌糊涂。
还有……第一次意识到他对剑剑的感情,彷惶无措惊惶不安……
什么小御,那是他的剑剑!
苍御说,他忘了一柄剑。
他把他的剑剑给忘了!
白濯涟觉得很羞愧,他竟然把剑剑给忘了,他简直不能原谅自己!
他这会儿就把苍御可能死了这个念头完全抛出脑外了,笑话,苍御那是谁啊,极剑阁剑主,上古苍剑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说不准就是下悬崖有事情做呢,他应该信他的,怎么傻乎乎就给跳下去了,万一他真死了到哪去找剑剑呀?
想到这里他就慌了,四处看啊看,企图找到什么延伸出来的藤蔓树枝之类的支撑一下,结果举目四望,除了云海和峭壁就是越来越近的地面,压根没其它可以支撑的东西。
完了,我要死了。
我要见不到剑剑了!
他急得满头大汗,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见过作死的,也没见过他这么作死的,没事跳什么悬崖呢,好好等剑剑来找他不好吗,这下好了,他要把自个给作死了!
他委屈的快要哭了,就在绝望的关头,地面某一处倏忽闪过一道苍青色的光芒,由下而上急速往上掠来,眨眼就掠到他身边,白濯涟就觉身上一暖,背上腿上同时被一股力量束缚住,整个身子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跳什么跳,等我上去不好吗?”
苍御又气又心疼,心脏“砰咚砰咚”跳个不停,整个人都心慌慌的,抱着他的手都有点颤抖,这要是他恢复的晚一点,是不是这傻瓜就直接坠到地上摔死了?
想到这里,他语气不自觉沉了下来,“你不要命了吗?”
白濯涟一见了他,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稳稳的落了下来,心里瞬间被一股安心填满,也许是想要用什么东西安慰他一起一落的心脏,他伸出双手一下抱住他脖颈,想都不想,瞅准他嘴唇就吻了上去。
苍御刚刚横生的满腔怒气瞬间灰飞烟灭。
他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终是不忍拒绝,抱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半空你来我往互相安慰互相探索,吻到白濯涟几乎出不上气才松开了口,苍御还没缓口气,就听白濯涟一边喘气一边道:“剑剑,我想起来了,你是剑剑!”
苍御挑挑眉,轻轻“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可我是人啊。”
白濯涟:“……”
苍御慢悠悠道:“我还记得,某个人叫我‘小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