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也听不到沈求古的声音,沈时古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他皱着眉,神情中露出一丝无奈。长叹一口气,又喊进两名仆从,命他们找来大夫替沈求古看伤抓药。
心里前所未有的觉得疲惫,他望着屋外庭内开得艳烈的桃花,低声叹了一句:“……难啊!”
三月天,日光明媚,天气晴好。时有微风掠过,吹醒院里沉睡的花木。小草迎风摇摆,舒适自然。
陈冬化穿了一件月白长衫,搬了一张太师椅,歪坐在庭院中。怀里抱着熟睡了的小小婴儿,大喇喇的晒着太阳。
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他想了很久,觉得他还是就当个米虫算了,反正他也没啥大的志向,处在这样一个时代,也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而且有宋是镜这样一个靠山,金银不缺,每天出去逛逛街,尝美食,饮美酒,实在再舒坦不过。
可是心里为什么会觉得失落呢?
陈冬化微怅。
他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他……以前他的志向便是找一份好工作挣很多钱好好孝敬父母,如今父母见不着了,钱,只要他开口,宋是镜能搬一座金山来给他。
这不是他一直以来想要的生活吗?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尽欢呵,尽一场生死之欢。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事明儿再说。
实在是,美好的人生啊!
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要不,他去给宋是镜当账房试试?
也不能这么一直白吃下去吧……
算了,宋是镜肯定不会让他去的。
强制打断自己的思绪,他回神过来,便看到面前宋是镜脸上一副满足的模样。
嘴角抽了抽。
宋是镜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的极尽所能的黏着他。不管吃饭,睡觉,洗澡还是上茅厕,死活轰不走,力求做到与他寸步不离甚至形影一体的地步。
此刻也一样。
宋是镜也拿了张椅子与他对坐,双手撑在脸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弯眉勾唇,笑得极具风情,也笑得他毛骨悚然。
“咳……”
假装咳嗽一声,陈冬化有些心虚的别过眼。
“嗯?”
宋是镜随着他偏过头,直盯着陈冬化。
黑线。
“……你天天这样看,不腻么?”
“不腻。”
“我腻。”
“……”
陈冬化白他一眼,又轻咳一声,突然低低问了句,“你这么爱他……万一他回不来了怎么办?”
“我没有爱什么他,我爱的是你。”宋是镜褪去笑容,一本正经道。
“……”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宋是镜伸手扳过陈冬化的脸与他对视,目光深情而真切。
表情严肃,像是立誓一样。
陈冬化愣了愣,有些心惊。
心有一瞬间停止跳动,恍惚中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渗了进去。
下一刻,又陡然往下一沉。
他自嘲的想,他毕竟不是‘他’,他凭什么要说得那样笃定。
他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四目相交,两人俱是沉默无语。
就在此时,有下人来报:“少爷,有客人来访,说想要见您。”
“谁?”
宋是镜收回目光,轻闭上眼睛,懒懒问道。
“城南沈家,沈求古小少爷。”
第7章:臭花
沈求古生来一双大眼睛,皮肤细嫩,面容俊秀,颇有邻家小弟弟气质,叫人一看便心生喜欢。
陈冬化也不例外,甫一见到,心里便冒出好一个可爱精致的小孩的感叹。倒是宋是镜,颇为无奈的扶额:“你怎么来了?你哥知道吗?”
沈求古一梗,红着脸耷拉下脑袋:“别说啦——我哥这次把我关在房间不让我出去,多亏我早有准备,用蒙汗药把侍卫全都药晕了才跑出来,又没有去处,就想到你啦!镜哥哥,你不会给我哥告密吧?”又抬头鼓着眼,“你要是敢……敢那样做……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威胁的话语自他口中蹦出便没了威慑力。
宋是镜不跟他计较:“你啊,就不能让你哥省省心么?”
“我……我怎么不让他省心啦?他老是把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去,我,我不想整天待在府里,我想做,做大侠……”沈时古委屈道,“他那么忙,都没空陪我,我连个一起聊天的人都没有,而且,我听别人说了,说我是他护在怀里的一只雏鸟,什么本事也没有。锦衣玉食,全都是靠着我哥才得来的。我,我……”说着扁着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