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化早已停了戳筷子,抬眼看了那几人一眼。宋是镜和夏凌云垂着眸,神色不明,若有所思。沈求古睁着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昔日华屋美舍皆成了废墟荒坟,也不知那万俟城城主,若泉下有知,要作何感想了。
他又问道:“我们进来时见城门口守卫森严,每过一人必要上前翻查一番,你不是说不是城已空么?作什么还派那卫兵守在城门口?不很奇怪吗?”
小二哥道:“万俟城虽是大势已去,可城主大人还是在苦苦支撑,安排那些卫兵,主要是防有强盗进城。”
“万俟现在还有城主?”
“自然是有,每一代都要有的,城主大人得负责治理这方土地上的每一件大事,他的责任便是要让万俟城人过得更好。虽说如今百姓生活连好都算不上,可城主大人还是想为百姓做点事,以减少他们的负担。”
“”那强盗要进城,他如何防得住?”
“那些生事匪盗来回都是一样的人,模样早已让卫兵记得烂熟,一眼便认得出来。”
“那那些来揭瓦搜寻天涯海角的人却为什么不防?”
“哪是不防,那是防不住啊!那些人皆能行飞檐走壁之事,区区五丈高的城墙,也奈何他们不得啊!”
陈冬化低头深思片刻,又抬头问道:“那你可知南武山庄一事?”
谁知那小二哥一听这话,突然变了脸色,眉头一皱:“难不成几位客官也是为了那天涯海角而来?”
陈冬化道:“正是。”
那小二哥‘唉’地叹一口气,摆手道:“不可信不可信呐!客官您有所不知,那南武庄人本也像诸位一般,是三十年前外来人士,直奔北边乌山脚下大兴土木,建成一庄。却说那庄里人从不与万俟城中人亲近,倒常做些玩弄欺诈之事。十几年前曾有一次,那山庄庄主说心怜百姓生活凄苦,自愿开仓赈粮,行些善德,百姓喜不自胜,纷纷相信前去领粮,哪知被引进庄去后,便再无人出来过,至此消失,生死不卜。城里百姓前去要人,却被告知从未有过那般的承诺,被挥着棍棒撵了回去,千般无奈,万般心酸皆无处宣泄,只好含着泪,将这一口恶气给吞下肚里。又有一次,庄里人扬言说若谁家中有留存已久的碎皮纸片,均可拿与山庄换取钱粮。有走投无路的百姓寻一块破纸想浑水摸鱼一番,却被那山庄人发现,几棒打死,扔到乌山上任豺狼将尸体给啃咬了个干净。心肠歹毒,不近人情,简直就是畜生不如!因此,万俟人再也不肯信那庄里传出的消息。这次又广邀天下群杰说要在三日后将那天涯海角一块残图公之于众,定然有诈才是!诸位客官还是莫要去罢!”
陈冬化心惊那庄里人畜生一样的行径,却也暗自摇头心道不管那庄内是不是有诈,也要去探查一番才有个数,如果是真,岂不错过良机?是假,离开再找便是。
他一挥手,“嗯,知道了,你下去吧。”转头望向其他几人,“你们怎么看?”
宋是镜笑道:“不管那庄主多么禽兽,也是不去不行不是?否则要是错过,你岂不是要恼死?”
陈冬化心道跟他想得一样,又见夏凌云神色淡然地点头:“嗯。”
沈求古瞪着大眼,鼓着腮帮子义愤填膺:“那些人真不是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天晚,找了间小旅馆,陈冬化和沈求古早早的爬上床,抱着枕头约会周公去了。
宋是镜逆着月光,扬起一抹笑,对着跟前面无表情的人道:“他是我的,一直都是。你别妄想了。”
夏凌云淡淡的‘嗯’了一声,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声音自口中流出:“我不同意。”遂转身回房去了。
宋是镜轻笑一声,低声呢喃几句,随即也回了房,宽衣爬进被窝搂住陈冬化的腰,凑过去轻轻啄了一口那人的唇,便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月,弯如柳,千年万年挂在天幕上,皎洁如旧。
第21章:图现
次日清晨,几人早早起身,赶至城北乌山处。只见一座巍峨耸立的山峰下,一座山庄拔地而起,青瓦白墙,树树相环,密密的将之围绕其间,神秘而大气。山庄正门门顶悬一大匾,精雕细镌。匾曰:南武。门柱漆红,若血一般。门外两座石狮,凶神恶煞,狮口大张,口含石珠,獠牙毕现,有些瘆人。门口两名仆役持刀而立,僵如木偶。再往前是另外两名仆役,正恭敬垂首迎不远千里奔赴而来尘土满面的客人。
陈冬化正待抬脚进去,却被宋是镜伸手一拦:“小花莫急,你看,那些客人都是拿着请帖前来,那仆人查过这个,才放人进去。不要妄动,否则打草要惊蛇。”
陈冬化仔细一看,确如他所说,脑中急转,当即想出法子来。
他带着几人守在行人必过的一条路上,隐藏在树林间,等持有帖子的人路过,便飞快从背后杀出,一棒敲昏,或是一掌打晕,强抢了几张请帖,佯装成客人,便大摇大摆进了山庄。
一踏入山庄,陈冬化便被眼前景色所惊:菊兰牡丹,竞相开放。石竹梅林,绿叶红花,随风摆动。廊桥鱼池,精致清泠。蝴蝶乱舞,落英缤纷。这时节该有的不该有的景象,它都有了,古怪异常。与那万俟城内破败景象千差万别,极尽奢华。
仆人安排两间厢房便躬身行礼退了下去,三人聚在一桌,商定三日后的对策。
“你们俩谁能过目不忘?咱们这样,待那庄主将残图现之于众时迅速记下,等出去了再将之绘出来,如何?”陈冬化两眼冒光的看着夏凌云和宋是镜,自以为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