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古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心里难得高兴,至宫门处,还微笑着跟侍卫打了个招呼,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脸色难看的太子殿下已经一声不吭的跟了他一路。
他抬脚就要出了宫门,哪料那门口一排侍卫突然单膝着地,埋下头恭敬喊道,“太子金安。”
沈时古一惊,收回脚,刚一转身头撞上太子鼻子,太子紧贴住他,眼神阴鸷。
沈时古忙退开一步,跪地行礼,“太子殿下金安。”
太子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他阴恻恻的盯着地上那人,心里除了气还是气。
许久,太子依旧直直盯着沈时古,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跪得久了,膝盖骨就有些疼了,沈时古自知理亏,也不解释什么,只忍耐着等太子脾气过了,他才好跟他说一番好理。
跪了许久,侍卫们腿已经发麻,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想动却又不能动,纷纷苦着脸,汗水一颗一颗滴下去,砸到石板上,快速晕出一块水印。
骄阳似火,沈时古同样的汗湿了额头,然而头顶上不停散放的冷气却让他无可奈何的情愿跪着,毕竟,是他做得过了,受些惩罚,也是应该的。
又过了许久,太子终于开口,声音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起来。”
哗的一声,侍卫们整齐站起,握紧手中长枪,努力让自己平衡。沈时古也起身,控制不住的晃了两晃,太子扶住他,手上用了七分的力,沈时古吃痛,禁不住呼了一声,“殿下!”
太子放轻手中力道,黑着脸将沈时古拖进了长生宫。
傍晚时分,沈时古刚回到府,看守沈求古的侍卫就一脸我有罪的表情跟他禀告,沈求古又跑了。侍卫将事情经过仔细讲述给了他听,沈时古怒由心起,手一挥,着下人备好马车,扶着腰一瘸一拐的坐上去,便又朝宋府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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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冬化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瘪着嘴可怜兮兮的沈求古,用眼神询问了下躺在太师椅上的宋是镜,见宋是镜也是哭笑不得点了头,遂拿过沈求古手中的包袱,递给下人,摸了摸他的头,好笑的道,“刚回去又跑出来,你就不怕你哥生气啊?”
沈求古撇撇嘴,“才不怕,我哥现在……忙着呢,才没空管我……”
宋是镜瞥他一眼,忽然偏头朝门口喊道,“柏书。”
听见他喊,沈求古吓得立马藏到他椅子后面,闭着眼不敢睁开。
柏书,是沈时古的字。
陈冬化不解的转头去看,却见江初丹一身华服,面色愉悦的走过来,朝他眨眨眼,“花花,别来无恙呀!”
陈冬化呵呵两声,回了句别来无恙,突然间沈求古跳出来,瞪着眼,气呼呼吼道,“镜哥哥你骗我!”
宋是镜笑着道,“小古,我可没骗你,你看门口,”又偏过头喊了一句,“柏书,进来吧。”
沈求古不信他了,哈哈笑他,“镜哥哥我不会上你当啦!”
沈时古黑着脸走进来,看到江初丹直勾勾看他,眼神一闪,又侧头看向宋是镜,歉意笑道,“阿镜,又打扰了。”
陈冬化也愣了愣,心中奇怪宋是镜如何知道沈时古就在门外的,那边沈求古脸已经涨得很刚炒过的虾子一般红了。
宋是镜摇头笑道,“我们之间,何来打扰之说。”略一停顿,继续道,“小古还只是个孩子,别逼得紧了。”
沈时古赞同的点点头,道了句受教,突然又板起脸,冷着声朝沈求古道,“还不快过来!”
沈求古颤了颤,他是想要听哥哥的话的,可是身体就是固执的不肯动,他不想回去。着急的抓紧了宋是镜的衣袖,沈求古可怜巴巴的喊,“哥……”
沈时古不为所动。
突然间他感觉好几双眼睛齐齐射在他身上。他僵了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仍然坚持着,高喝一声,“过来!”气势却完全低了下去。
江初丹走过来挡在沈时古面前,像是很高兴的弯起眼睛,柔声劝道,“沈大人,小古他不愿回去,你就放他在这里好好玩上几天,等玩够了玩腻了,他自然就知道要回家了。”
说完挑逗似的看了一眼沈时古的腰。
沈时古不自然的别过头,退后两步,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坚定道,“不行!”
沈求古跳脚,“为什么不行!”
沈时古瞪他一眼,沈求古立马消了音。
陈冬化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不解。这都跟宋是镜坚决不许他离开一步差不多了。他蹲下身替宋是镜揉了揉腿,终于还是问出来,“为什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许离开?必须要待在身边?纵使关系亲密,也应该持有自己的自由。既然不是被丝线控制的木偶,就一定会生出要出去看看的想法。为什么有些人,一定要替他们拴上那些线?
宋是镜靠在椅背上,仰起脸,享受的眯起眼。
夜空,星辰满布,巨大的黑幕包裹着亿万的星子,铸就了一场永恒。
陈冬化也抬起头,残月清冷异常。
宋是镜幽幽的声音传来,他说,“小花,你不懂。”
陈冬化闭上眼,心里一片茫然。
他不懂。
他不懂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