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问:“为什么?”
温徵羽说:“我开画室,那么难的时候,他们挺帮我的。画室开到现在,也一直盈利着。不管我怎么做生意,那都是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虽然这是生意,可里面都是……都是他们在帮衬我,。他们卖画,卖给谁不是卖,何必千里迢迢送到我这来。”
“外行看起来,一幅画值多少多少钱,又有什么画作一下子卖出什么天价,可那都是个别。师傅和爷爷他们是这个行业最顶尖的那一小搓,几十年积累才到这一步的。就这样,如果只靠我和我爷爷画画,我们爷孙俩不要说现在这大宅子,就是之前住二姑那小院都不够支撑开销。”
“很多小有名气的画家,经济压力很大的。画画又不是开印刷厂,要多少有多少,每个画家每年能拿出来卖的画都是有限的。养家过日子,外出写生,开画展,给儿孙买房,样样都得要钱。”
叶泠听明白了,这是自己日子好过,就想别人也好过些。她说:“你以前这样还行,你现在经常十天半月不在画室。你不在,动辄几十万的画,财务那边也不敢付款,还是得拖着。你有个固定付款时间,每月按时到账,财务省心,对方也不会因为你不在画室而打乱用钱计划。”
温徵羽想想,觉得叶泠这话也有理。
叶泠又说:“你现在经常不在画室,总不能把画都积压在那等你回去鉴定。你认识那么多的画家,看哪有合适的,请几位回去坐堂,大家都省事省心。”温徵羽的人际关系还行,做生意,缺个有能力的CEO。
叶泠对温徵羽的交际圈挺好奇的。
她的人际往来,大多数都和利益相关,但温徵羽的- xing -格,她交往的对象则主要是看合不合得来,因叶澈那事,她对温徵羽的人际圈也不敢小觑,多少还是有想开开眼界的意思,结果,还真开了眼界。
温徵羽的交往都是知书达礼极有教养的人家,有与画室有往来的书画家,有在大学里任教的教授,还有退休在家养老的文化人,也有通过古玩交易认识的收藏家,家庭条件也各有不同。有些老两口住在建于九十年代左右的楼梯老房,八十多平的小房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屋里摆的都是书;有几家家里还有警卫,进出门禁森严。
不管对方家庭条件怎么样,温徵羽带着礼物颠颠就去了,特像过圣诞节时发礼物的圣诞老人。
温徵羽上门,那些老先生老太太活像看到自家亲孙子孙女回来似的,拉着温徵羽问这问哪。
温徵羽发礼物,她不是把礼送到就行,她得让对方试试看合不合适,还得再问对方身体状况有哪方面的忌讳,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她年礼上好调整。关于老年人身体保健上,她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哪些是高血压病人需要避讳的,哪些是血糖高的老年人需要忌讳的,她如数家珍,备的滋补类的补药和食材也都是按照这要求来的。她送膳食食材还附膳食方子,有哪些忌讳也附有纸条写得清清楚楚。
那些老人家也喜欢和温徵羽唠叨,讲得比温徵羽写的还要仔细,有温徵羽没注意到的地方,他们还耐心提醒,对于下回温徵羽要走年礼时,还提要求,例如:“你上次带的那糖糕就很好吃,我这血糖已经控制住了,偶尔吃点没事。过年的时候,你把糖糕给我装两盒,我也不要多,多了你也不给,我还不知道你,小气。”
叶泠觉得温徵羽去年如果不开画室,开家老年保养中心也是能行的。
温徵羽送礼送的东西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但绝对不会太便宜,都是品质上好,一看就是特意找人买的。她送的那些把玩的小玩意和摆件,价格不高,可能也就是三五几千或者上万,但都有其独到之处。
叶泠都很诧异:没见温徵羽出去到捣腾,也不知道她哪里弄这么些东西。
她问温徵羽,温徵羽就告诉她,这些东西得去哪哪哪找,还告诉她要怎么找才能找得到。“偶尔闲了或者路过,看到合适的就买回来了。有时候到了新货,也会打电话,让过去看一眼有没有可心的。”
能够玩得起古玩收藏,而不是靠着捣腾古玩赚钱谋生的,那都是很有家底且文化素养都挺不错的,不是一般家庭能够养得出来的。就如她,她家的家底算起来不薄,虽然父母过世很是吃了些苦,其实说起来也是个官三代,过手的真假古玩都不少,但让她辩认个真假赝品,她很可能把假的当真的,真的当假的。能把古玩玩得头头是道的,那都是常年累月拿在手上把玩观摩才能练出来的。就如温徵羽,一件古玩给她,她拿在手上先掂重量,都能掂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叶泠跟着温徵羽跑了三四天,见到了在叶澈案子上帮忙的那位老人家。
她跟着温徵羽进门和自己登门,那完全就像进了两家人的家门。
温徵羽熟得就像去自己外婆家,先发礼物,发了礼物就要回礼,要人家腌制的菜干。老太太一共只腌了两坛,其中一坛是特意给温徵羽腌的。
温徵羽去到老秦家,要完人家的菜干,然后注意到博古架上摆的古董,先是愣了下,才小声问:“秦爷爷,您儿子在纪委工作?”
秦老先生点头,说:“嗯,你才知道?哈哈,欠我人情了吧?”
温徵羽绷着脸,摇头,“没欠。”目不斜视。
秦老先生说:“不让你还,留下吃顿午饭。”
温徵羽摇头,说:“我得去鲁爷爷家。”她说完,见秦老头的神情不对,说:“您别生气呀,您跟鲁爷爷吵架了?”
秦老先生说:“他儿子犯了事,宅子和他家所有的财产都被查封没收了,参加工作的几个孙子也都牵连进去。老鲁也被连累进去。”
“他那有你送的那些小摆件,让他交待,他怕连累你,死活不说,还是我们几个老家伙听到信儿,过去说明了情况。”
温徵羽的心里顿时很不好受,她问:“鲁爷爷现在怎么样了?他可是八十出头了。”
“放出来了,不过家都没了,亲戚也都躲着他,去了养老院。”
温徵羽问:“小容容呢?她不到十岁,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