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九霜见你满眼怨恨,亦是悲凉满目,心里早已疼得撕心裂肺。她无言以对,忽然间觉得白兰明知道千霏对你这么重要却还利用自己去拉拢你,是一件令人恶心的事情。
你又淡淡说道:“你听说过东荒么?听说那里有一样神物可以让死者起死回生。”
落九霜看着你眼里的伤情,忽然间,她想起白兰给她说的那一段话,你这一生杀人无数,曾经冷血无情,弑父杀兄。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坑蒙拐骗偷,烧杀抢掠夺,样样在行。这样一个人,却偏生在心里藏了几个人,而这些人,是你从未动过加害之心的。
落九霜突然对这些人好羡慕,甚至是嫉妒,恨。为什么让她最后一个遇到你,却在你心底只能有那么一丁点的地位。甚至,她这样的地位还是因为她像某个人,她很是怨恨。
你见落九霜不言语,便接着说道:“你修为尚浅,不知道东荒也很正常。那是上古时期群魔聚集地,现在也不知还有多少上古妖魔守在那里。我想着,等战役结束,我就去东荒,我想找到那个神物,救我的千霏。”
“你说的,可是名震天下的千秋谷四谷主千霏?”落九霜试探着问,眼眶已经红了。
你淡淡一笑,而后点头道:“对啊,是她。”
落九霜捏紧的拳头咯咯作响,原来也是个杀手。
你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只是继续说道:“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听了白兰的话,没有去救她。如果那天我去了,千霏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不,我绝不会让她死的。”
落九霜看到你眼里的自责和怨恨,还有那瞬间聚起的杀气。
你忽然又变了一张脸,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浅浅笑道:“说真的,当初你我相遇,我有那么一刹那慌神,我还以为是千霏醒了。可当你走近了我才看清,发现你不是她。也不会有人是她,呵,是我想太多了,看到白衣便只以为是她,偏生你- xing -子也与她一样,是那样清冽,又英气蓬勃。别说是我,就是换一个人,白兰派你去你也能照样收服。”
落九霜见你眼里又多了些许难过,不像是故意说话刺激她的,于是便信以为真。
落九霜红着眼眶转身离去,你没有拦着,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后只剩下冷笑。
当风儿卷起落叶砸在你脸庞时,你方觉得脸上有点疼,于是微微皱皱眉。
第174章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浅笑阁。
朱红色的牌匾和四面高墙在秋风中萧瑟,这里比以前多了几分年代感。
你缓步而行,似故地重游,心中百感交集,脑海里不断涌现往日的回忆和如今怅然若失的痛苦。人究竟能承受多少?你不清楚,你只知道当一个人撑不下去时,便会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你心里是欣喜的,就像是看到一个重病之人渐渐痊愈一般。可若她真的好起来了,你是不是就该走了?你想是的。本就是想看着她从伤痛里走出来才留下来的,如今任务眼看着就结束了,也该离开了。等她回到神界,就如同思姬雅一般,与你再无关系,你想,时日一久你便也如同对待思姬雅一般,懒得去看她了。
到那时,你是否可以舍去这所有斑驳的记忆?倘若忘记是最温柔的背叛,你想,大概你是极其愿意彻底再次背叛她的,你也背叛所有人,背叛全世界。
忘记了就一切都好了?你不由得想起了洛神帝,你与她纠缠几世,你都忘记她了,是真心不记得她,可还是遇到她,又一次的上演狗血的剧情。到底是魂飞魄散的好,再也不必轮回,便再也不可能相见。这似乎比忘记更好,你不由得笑了笑。
千霏魂飞魄散,时日一久,你便更觉得魂飞魄散是解放痛苦最直接的办法,也是最好的。
是你害死她的,所以你活该这么多年来痛苦,内疚,自责,失心疯。你恍惚想起了从前在她面前立的誓言,若她有难你必帮她,万死不辞。有违誓言,孤苦一生,不得好死。
是啊,你该有此报应。你笑了笑,苦涩的抬头望天,又低下头看浅笑阁中那棵古树。
红色的布条挂在藤蔓上,风吹时翩翩起舞,你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凄凉的故事。关于错过的,关于来不及的,关于遗憾的,都是因为感情太过于隐忍含蓄,所以耽误了。
耽误了?耽误……呵。你不禁冷笑,残忍的想到,该永远失去,并且永受折磨,这样才对得起这份本该热烈的感情。像你一样,终此一生都在遗憾痛苦和回忆的漩涡中。你以为是你不坚强,原来是你罪孽深重,连自己都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无法自你原谅。那你还奢求谁原谅你?
白子佳说,她- xing -子比你更极端,更激烈,放手了就再也不会要了。你原想着,是如此的话,那你不该留下来碍她的眼。可每次相见时,你似乎还能从她眼里看出残留的感情。是你的错觉和一厢情愿?你脑海里慌乱涌出屈辱的想法,可笑,真是可笑。是你一厢情愿,死皮赖脸留下来,也是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不仔细思量还以为你才是那个承受最多痛苦的人,仔细思量呢?她看着你离开又回来,来来回回,变化无常,内心才最痛苦。一如此刻,根本不敢确定你和她是否终有一日能关系重修于好。
不……不必了,你又自欺欺人了……的确不必了,你自己都不能对思姬雅一如始终,何况她人?她说过你太贪了,对,是这样,你太贪了。她给不起你要的绝对,你也无力支付这份沉重的感情。
突然觉得荒谬,洛神帝终于也不纯粹,白子佳也不纯粹,而你,也不纯粹了。你原以为世上最纯粹的三个人,都被时间和人流冲刷掉了纯粹的刚烈,莫名多了许多私心杂念,将各自变得面目全非。终于到最后,谁也不敢彻底相信谁,终于是谁谁都可以不要谁。
世界是独立的,你们也是,一开始是如此,到最后,也应该如此吧。
“今日来得这么早?”她清脆的声音将你从思绪中拉回来。
你转身看了看她,心口沉重,眼神淡漠又无所谓了许多,在不知不觉中你逼迫自己重新淡漠一切,至少可以不那么痛苦。
你笑了笑不说话。那一丝丝笑容都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顿时身心疲惫,眼皮子也觉得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