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懂。有空我就回来探望你们。”金楠真情流露地抱了抱葛大娘,背过身挥了挥手。
金楠才走出不到一里,葛远山就背着行囊跳了出来:“怎么,你也想学你姐姐那样,一声不吭地就走啦?幸亏本少爷我有先见之明,这下被我逮个正着了吧!”
“你跟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在村子里待得腻烦了,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葛远山,我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
“还说是我师父呢!”葛远山机灵地抢过金楠的包袱,“此行路途遥远,师父的行囊就让徒弟我来分担吧。再说了,没有我带路,单单是这片山,恐怕你都难以走得出去。”
“你家中父母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还有个已经成了亲的大哥,有大哥大嫂在,我很放心。”
“不孝子!”金楠企图搬出亲情来让葛远山悔悟。
“你怎么骂我都无所谓。”
“闭嘴!”金楠再次怒吼。
“闭嘴可以。那你说说,我们这是要往哪个方向走,我也好给你带路。”
“辽戎国边境。”
“金羽姐姐是辽戎国的人?”
“不是。”
“那无端去辽戎国干嘛?你不找她了?”
“心情不爽。”
焉羽悠然说金楠和葛远山是一对默契十足的欢喜冤家,一点没错。但不是每一对欢喜冤家的拌嘴都叫做打情骂俏,也不是每一对欢喜冤家在打打闹闹后就都能顺利结为连理。
溧阳城中的某座府邸内,申方骘和焉羽悠然并列坐在太师椅上。
“羽儿,不管你当日在辽戎国境内被金色飞马救走一事是否属实,从现在开始,那就是不争的事实,我们需要借此契机送你回宫。”
“好。”焉羽悠然冷冷淡淡道。
“凭借我昔日在朝中的威望,足以令半数朝臣信服,你入宫不是难事。但毕竟事关重大,又牵扯到皇室名誉,你这次入宫后,必然会遭受宫内宫外诸多流言蜚语和冷嘲热讽,夏正逸对你的情分,怕也是所剩无几,你得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只要废后圣旨一朝未下,我依旧还是后宫之主。”
“子睿代替你成为了辽戎国的质子,那封离断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违背契约,再次举兵来犯。我近日也已书信一封,向他讨回欠我的人情,羽儿你尽管放心。”
“您与那封离有何渊源?”
“十几年前他还不是辽戎国的皇子,他的母亲虽有几分姿色,不过却是个出身卑贱的陪嫁丫头,与辽戎国先王有过一段露水姻缘。”
“封离在域西国生活过?”
“嗯。他母亲为了保住孩子,私自出逃,历经波折来到了域西国,隐姓埋名。”
“十七年前,我父亲战死沙场,焉家没落。”
“就是那一年,域西国和辽戎国国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
“那一年,夏正逸新皇登基,正值边境动荡不安,命一品大将,也就是我父亲焉晟丰出征平乱。父亲不幸胸口中箭,当场身亡。同年,夏正逸不顾我身在孝期,强行迎我为后。”
“是啊,也是在那时,我决心归隐。机缘之下偶遇封离母子,他母亲临终前有求于我,求我助封离认祖归宗。”
“助敌国的落难皇子认祖归宗,您如此草率地就答应了?据我所知,左相骘并非什么同情心泛滥之人,您何以这般轻信他人,可是有什么非帮不可的缘由?”
“因为她说,她知道萝儿身在何处。”
“母亲她,早在我十岁那年就病逝了。”焉羽悠然对母亲的最大印象是郁郁寡欢。
“是啊,所以我事后见到的不过是一座孤坟,墓碑上刻着的还是焉氏方玉之墓。”申方骘苦笑一声。
“我也是到最后一刻才知道,母亲的本名为申玉萝。而您,大名鼎鼎的左相申方骘,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方玉方玉,隐藏着您们二人的名字,其实母亲她从未忘记过您。”
“羽儿聪慧过人。叹只叹,枉我申方骘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当时只道那妇人骗了我,而我却已将封离送回了辽戎皇室。自知酿成大祸,有愧于域西国,便彻底退居山林,游走在各国边境处,不问世事,倒也过了十几年闲云野鹤的悠闲日子。”
“细细算来,那封离即位不过九年。当初能在没有母氏一族的支持下,在杀人不见血的党争中脱颖而出登基为王,实属不易。”
“是我放虎归山,罪孽深重。不但害苦了域西国的子民,也害苦了羽儿和你的孩子们。”申方骘悔不当初。
“风云变幻无常,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既羽儿心意已决,我也就不做规劝了。”申方骘拍拍衣袍起身,摸出别在腰间的墨绿色玉佩挂件递还给焉羽悠然,“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还是交由你来保管吧。”
“母亲去世时说了一句话,我那时不明其意,但我想,您一定明白她的意思。”
“萝儿她,她说什么了?”
“母亲说,如果有来生,她再也不要成为你申方骘的妹妹。那时我也糊涂,以为母亲定是恨极了您,所以才不愿与您相认。”
“我也恨。可是恨有什么用?再怎么恨天怨地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恨也好爱也罢,我将这块玉物归原主。”
“呵呵,这块玉的确是我当年送给你母亲的十六岁生辰礼。这上面的萝字,也是我一笔一画刻上去的。”申方骘虽然笑着,可焉羽悠然看得出来,那笑容里面满是哀楚和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