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宫门深似海。”葛文杰最后一次提醒道。
“一年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金楠呆呆地看向城门外,“葛先生,好像我还从没问过你,为何肯跟着我来溧阳趟这浑水?金羽美名远播,却也一度被世人认为是红颜祸水,你就不怕我们是在乱改天命,不得善终吗?”
“我扶持的是七殿下,是夏氏王朝。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我的恩师,是她的舅舅。”
“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还没告诉你,我之所以毫无保留地想帮她,不是因为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因为我爱她!”金楠勾起嘴角,“葛先生,一切不利于金羽的因素都将是我金楠的眼中钉,非拔不可!你我既已达成共识,我希望我们会是这条路上最坚不可摧的盟友!”
“忠臣不事二主,我的决心不比你想象中脆弱。”葛文杰拍了拍金楠的肩,“在河谷村,我就看出你对她非比寻常的感情了。”
“果然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我一个又傻又天真。”
“或许她珍惜的,就是你的傻你的天真。放手一搏吧,她值得你为她付出。”
“能和你分享这个深埋在心底的秘密,我很畅快!等我再回城,可能就没多少时间能待在宫外了,公主和远山,你费心了。”男装扮相的金楠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往烟雨阁赶去。
第33章 主奴之隔
烟雨阁内,金楠笔直地跪在焉羽悠然的寝殿外,她跪了多久,夏悠妍就陪着她站了多久。
“娘娘,从午时至申时,金楠姑娘已经在殿外足足跪了三个时辰,公主殿下也一动不动地站了三个时辰。公主身体底子好,站上几个时辰也不碍事,可金楠姑娘从去年冬天落了水,上个月又受了重伤,张太医都说她伤了本元,再这么在寒风中跪下去……”
“是她自己要跪,不是本宫罚她跪。”焉羽悠然不耐地走到敞开的窗前,感受着越来越冷的天气,头也不回地对木棉说道,“你去把公主叫进来。”
“您还是不见金楠姑娘吗?”木棉多了句嘴。
“本宫为何要见她?”说要留的是你,说要走的也是你,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夏悠妍进殿时,让木棉去她房间取斗篷给金楠披上。金楠不懂得爱惜自己,可夏悠妍是真的不忍看她再弄得伤痕累累,半死不活。
见到伫立在窗边出神的焉羽悠然后,夏悠妍直接跪在了她身后:“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
“求您放过金楠。”
“……”焉羽悠然并未回头,但心却漏跳了一拍。
“金楠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儿臣为之动容,虽然儿臣从来就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您尽忠至此!可是母后,人心都是肉长的……”
“平宁不是该劝她远离本宫?”
“她要飞蛾扑火,儿臣又如何劝得住。”夏悠妍苦笑,“求您放过她,收下她的赤诚之心。”
“若有朝一日,金楠在后宫死于非命,更或者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妍儿可会后悔今日替她求情,求本宫带她回仪宣殿?”焉羽悠然往回迈了两步问道。
“不,她不会的,她说过她从始至终都不想成为父皇的女人,他说父皇不配。”
“世事难料,有些事躲不掉。”
“母后,儿臣舍不得金楠!可她的心里只有您!”夏悠妍心有不甘,“儿臣设计陷害蔚家是因为儿臣不想嫁,儿臣与齐衡有了约法三章的婚约,不是因为儿臣喜欢他,是因为我们需要齐家的支持,也是因为金楠咄咄相逼!”
“妍儿不愿,她又凭何相逼。”
“是啊,儿臣也很想知道,她凭什么,凭什么让儿臣对她一个女子牵肠挂肚,无可奈何……”
“娘娘、公主,不好了,金楠姑娘吐血了!”
木棉的话音刚落,夏悠妍就飞奔了出去。她看见金楠正咳嗽着用袖子擦拭嘴角,衣襟上也染了血迹。夏悠妍半蹲着抱住金楠的身体:“别跪了,母后答应让你回仪宣殿侍奉了。”
“是吗?多谢公主相助。”
“金楠,你义无反顾地要去仪宣殿,心里可有对我的丁点不舍?”夏悠妍沉沉地问道。
“妍儿是金楠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
“是吗?”夏悠妍没问,你愿意用生命保护的人究竟有几个?而夏悠妍比之母后,比之林静心,甚至比之结香那个丫头,又排到了第几位?
木棉帮着夏悠妍一起扶了金楠进屋,宣太医诊治后,喝了药,吃了晚膳。
入夜,焉羽悠然传召金楠。
相见时难别亦难,凝望深深爱着的人,金楠的胸口隐隐作痛。爱别离的痛,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执迷不悟的后果,你有没有想过?”焉羽悠然问。
“这次再来见你,我便当自己死了,多看你一眼,多陪你一天都是上辈子攒来的福气。”金楠揪着胸前的衣襟,摇摇欲坠地说道。
“说到死,该是本宫走在你和妍儿的前面。”
“我的阿羽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长命百岁。”金楠有些站不住,左移几步倚靠在椅背上。
“身子骨不好,坐下吧。”
“谢娘娘赐座。”
一时间,寝殿里鸦雀无声,两个人都在梳理百结愁肠的纷乱情绪,千言万语无从说起。金楠的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
不是紧张,是心痛。
“如果没什么要说的,你退下吧。该学的规矩和礼仪,木棉教过你。有不懂的,便一一请教学习,回宫后本宫不想再看到你第二次以下犯上得罪哪位皇子妃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