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今天差点儿死在火场里,但终归是无妄的。这一辈子抱着为了她的心思重新活过,如果她不在了,自己该何去何从。
吹着凉风看着远处的亭台,心里有一份不曾有过的满足感,好像谢冰媛住在将军府里,整个太京城都在她股掌之间。
【伴千雪而来】
在沐国和魏国边界有一条河,发源于祁连山冰川无数水脉中的一条,从北流下一路往东再往西,而它在地图上只是一条虚线,因为弱水成了无水,此河已经干涸,河床也时断时续,若隐若现。
它经过凉州,在烈日下行进在戈壁沙海,时隔多年,终于油尽灯枯。
魏千羌只身一人走在凉州的沙漠上,地表热气蒸腾而起,给她一种四处有水的错觉,让她感觉四周就是白茫茫的水。
她在大漠里迷失了,她朝前方水的幻觉走去,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渴死在走向“水”的途中。
弱水边儿上长了一些稀稀拉拉的骆驼刺,偶尔有几丛红柳用根须固定住了受漫长岁月熏陶形成的沙包。
魏千羌一头栽倒到冒着热浪的沙子里,怎么挣扎都起不来,等她快要耗尽力气也要快变成一个扎根于沙的红柳时,有一个人把她拉起来揽进怀中,给予了她一片温凉。
“放肆!”魏千羌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想猛地推开人似的,身上的锦缎棉被被她一把掀开,她看向身边,并没有梦里贪恋的身体,转头看向窗外,也只有不眠不休的雪还在簌簌下着。
“陛下,奴婢伺候不周”殿门口侯着的女官忙迎上来跪下。
“我最近怕是过于- cao -劳,总梦一些有的没的。”魏千羌抬手揉了揉头。
她下了床走到门边,女官从身后跟过来,把皇袍披到了她的肩上,她看着外头明显低于自己寝宫的宫殿,终年白雪,是不是有些单调了?
魏千羌从小就住在千雪城里,唯一一次去别国,也是那次……还差点儿死了。不知道去年在满武州城外,沈清爵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干脆让自己死了。
“枫儿”身后侍女一愣,陛下很少这么叫她。
“想不想去看看沐国的河山?”
【也许不算同居的同居】
这年的冬天来的略微有些早,将军府内一片梅林醒的格外的早,寒风料峭也不能阻挡她们蓓蕾绽放,不忍离去的山茶花与一枝独秀的腊梅不期而遇,把整个将军府地界染上如画的颜色和醉人花香。
天色尚早,沈清爵在一片昏暗之中早早睁开了眼睛,她起身四处寻找,发现十灵把她的蓝袍叠放在距离床较远的地方,她把蓝袍抖开,原先纤尘不染的衣袍现在遍布了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上好的衣料上有很多出黑色的碳化痕迹,下身的袍边上被火灼烧除了不少的缺口和破洞,只隐约可见缝合精细的金丝。右肩到胸口还有一滩黑红色的血迹。
“唉”沈清爵叹了口气,可惜了,怕是不能穿了。
她把袍子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找出一个白玉盒子,把袍子整齐地放了进去,又放进衣柜里上了锁。
价值连城的白玉盒子,比不过一个破烂袍子。
她穿着里衣有些冷,沈清爵不得已,走到衣架上随意拿起一件有很多件备用的定制玉白蟒袍。
五更天,该上朝了。
突然从睡梦中被叫醒的苏姨还没有反应过来,显得有些蒙。
“郡主有什么吩咐?”苏姨揉揉眼睛,确认一下眼前马上就要去上朝的人是不是沈将军本人。
“今天早饭多准备一些,就按接待贵客的标准,我上朝完就回来,差不多可以开始准备了,有劳您了。”
沈清爵笔直站着,远远看去,仿佛自动掩盖了腰这个部位,腰带之下尽是腿,尽管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但是沈清爵自小就很尊敬王府的旧仆人,所以她惯用尊称。
不到五更天,将军府后厨开始忙活起来。
沈清爵回到书房,取了笏板,站在谢老板的巨幅画像对面。
哪怕过了比较长的一段时光,已经再世为人的她,想到沐国二十二年那一天,依然刻骨铭心,上一世唯一后悔的事是求不得美满,而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从战火里赶回太京城。
即使谢冰媛不知道,纵然时空交错,光- yin -倒流,只要她记得,也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晨光已经划破灰沉的天透进来,沈清爵回神,出了房门,下属已经备好马车等着她上朝。
昨天发生了着火时间,加上在场的人并不少,她冲进火场的事情肯定有不少人知道。
就从起床到现在的这一会儿,右肩至胸口就已经开始剧烈的痛,她这样的伤势本不能再有任何出了静养之外的运动,这才刚刚到第二天,她没有喝药也没有换药,只是强撑着上朝做个姿态。
不管发生了何事,早朝照旧,萧泰凉在龙椅上听得认真,沈清爵在旁姿态随意,只用左手握着笏板。
进来没有什么大事,各方政事通顺,钱财也充足,所以早朝倒是进行地较快。
萧泰凉一声令下退朝,等萧泰凉前脚出了殿,沈清爵后脚也动身离殿。她率先下了殿回府,还好今天公主殿下没有在石阶下堵着她。
快马加鞭让车夫回了府,沈清爵走到卧房旁,在谢冰媛门前的时候顿住了。
走不动了,因为很想知道她在干什么,她睡的好不好。
沈清爵瞻望了一下四方,看到四下无人,有些急地走了两步,把耳朵贴在房门上。
将军大人仔细地听,发现里面没什么动静,她立马跨步回原地,又左右瞻望了两下,看到四下无人才放了心。
这不算采花贼行径的,这是正大光明的关心。
前世今身她都不怎么懂如何讨女孩子的欢心,只是因为对谢老板多年的深入了解与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才让她对谢冰媛如此体贴入微。
故而谢冰媛之前,谢冰媛之后,没有人能让她露出温柔一笑。
跟在师傅身边这些年,有不少出众的人物往她身边凑,无论是真心仰慕还是难以揣度的虚情假意,她一个眼神,都能让那些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