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蒲总是静静听她倾诉,还会轻轻吻她的发顶,可是昨天她却急着回家,就连阿絮主动抱住她,她都无动于衷。
究竟是怎么了?
阿絮想,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哎哟,下雨了,阿絮快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下来。”于爷爷丢下遥控板,跑去卧室开窗户。
“哎。”阿絮应道,进到于爷爷卧室望窗外看,雨来的特别急,跟盆子往下倒似的,像瀑布不像雨了。
于爷爷用晾衣杆一件件把衣服取下来,取一件阿絮就抱住一件,她看着怀里的衣服出会神,说:“这雨得下好几天呢,今年中元是不是不能去田里上坟了?”
又一件衣服取下来,阿絮急忙接住,风卷着雨飘进来,阿絮转脸过去,迎面扑来雨的- shi -润气息让她感觉很舒服。
“没准儿,雨停了去呗,点燃火雨就给浇了,田里也烧不了稻梗。”于爷爷说。
每天夏天中元前后,农民都会把田埂上堆的厚厚的稻梗墩子拿来烧了,一是为了熏虫,二就是浓重的烟雾可以遮住阳光,让幽魂白天也可以在田里活动,这样就或许还能在坟头见到已逝的亲人。
后来,镇上的人把烧稻梗叫做“烧灰”,成了每年中元节必不可少的环节。
阿絮也很想去看烧灰,远远望去,田里生起一片灰烟,飘飘摇摇的。
她想去外婆坟头瞧瞧,也许能见到外婆呢?
十三岁之前的小孩不能在中元节上坟,自然参加不了烧灰,阿絮终于等到了十三岁,可是居然碰上下雨参加不了,心里很是懊恼。
阿絮说:“雨停了会烧灰吧?”
于爷爷点头,“今年还没烧过,雨下完了肯定要烧,我知道你想什么,每年刚到十三的娃娃都吵着要去看,其实也没啥好看的,空气还不好。”
阿絮嘿嘿笑了两声。
于爷爷望一下钟,“今天蒲没来找你玩吗?”
阿絮叹一口气,眉毛蹙在一起,摇摇头,“没有,她昨天开始就怪怪的。”
“哦,她要高中了,学习忙,你也别一天到晚缠着她了。”于爷爷收完衣服,关好推拉门,对阿絮说:“自己学习也要努力。”
“我哪有一天到晚缠着她?”阿絮急了,分明是蒲一天到晚缠着她。
于爷爷笑了两声,坐回沙发,“我不跟你说,我看电视。”
阿絮撇嘴,“一个老头子,不下象棋遛鸟,学着大妈窝在家里看韩剧,哼。”
于爷爷心中叹道:这孩子是越大越没规矩,学会顶嘴了不说,有事儿没事儿还刺儿两句。
于爷爷问她:“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阿絮哼一声走人了,“我也不跟你说,我看漫画。”
于爷爷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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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终于停了,第五天的时候麓江发大水,第二堤坝破了,淹了好几亩地。
一家人边吃饭边看新闻,于爷爷用筷子指指阿絮说:“看看我们家的小乌鸦嘴,说决口朕就决口了。”
阿絮生气道:“我说的是事实,怎么就成乌鸦嘴了?”
宋名郗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阿絮是未卜先知,吃饭吃饭。”
阿絮闷头扒两口饭。
吃过晚饭,窗口外飘进来淡淡的灰烬味,阿絮探头去看,院子外面的田上已经飘起一片灰烟了。
“烧灰了!”阿絮高兴地叫道。
宋名郗才反应过来,“对哎,阿絮今年十三,可以看烧灰了。”
“对,爸爸你怎么还是那么笨,前几天我才过的生日!”阿絮穿上鞋往外面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烧灰。”她想看看外婆的坟头。
宋名郗忙道:“你别跑远了啊!等着我一块。”
阿絮已经跑下楼了,应道:“就在田边上,你快点来。”
“这孩子,还是冒冒失失的,兔子一样。”宋名郗两三口喝完汤。
于爷爷边收拾碗筷边说:“阿絮就是那个- xing -子。”
咚咚,门突然响了两声。
宋名郗以为是阿絮,打开门说:“你又忘带钥匙了?”
“谁忘带钥匙了?”蒲站在门外问。
宋名郗看着白衣少女愣了一下,“小蒲啊,找阿絮玩吗?”
蒲皱起眉,“她不在?”
“她去看烧灰啊,刚才跑出去的——”宋名郗话没说完蒲转身就跑了。
“哎、小蒲你跑慢点!”
☆、伯山妖异篇-29
阿絮走到田头上,一圈人围着稻梗垛子,长满青草的荒地上连着堆了一排稻梗,一旁田埂上摆满放着祭品的碗,点着香和红烛。
一个穿灰布衫的汉子走过来吆喝阿絮:“小朋友边上去一点,马上要点火了。”
阿絮看见隔着不远处的一片田上摊着一地灰,还亮着没烧完的火星子,问他:“已经烧完了吗?”
汉子指一下前面一排稻梗垛子,“早呢,还有几个田,前些天下雨耽误了,中元要过了,今天一次- xing -烧完。”
听汉子这么说阿絮才放下心来,沿着小路去找埋在小柳树下外婆的坟头。
没一会天上的烟雾浓烈起来,空中开始飘起烟灰。
阿絮回头望一眼,刚才堆稻梗的田头燃起一片光亮,橙红的火焰像在跳舞。
阿絮对外婆的印象很模糊,只记得那个老太婆把她抱在怀里,摇着拨浪鼓逗她玩,满脸的皱纹,晚上哄她睡觉会唱一首歌。
虽然是歌,但又不像歌,像念诗。